疼痛的風景-抒情散文

樹葉黃了。落了。枯了。

行走在滿地的金黃裏，我小心翼翼地撿拾尚未完全變黃的落葉。一枚，兩枚，三枚……

拿在手上，放於掌心。恬靜、安詳的葉脈間，依舊留存着歲月的痕跡。那一縷隱隱的綠意，依然在漸行漸遠的暖陽裏呼吸，依然引領我漸行漸止的思緒。

我知道，這些生命的綠，也曾在春風裏執着地培植過誓約，也曾於驕陽下傾訴了諾言，它們也曾種下天長地久的香豔。可如今，秋天還沒有完全到來，它們就已經呈現出無以復加的'衰老容顏。

穿行於絲絲風寒裏，沉默的、沉悶的、沉重的、無端的失落感，令我無法順暢地呼吸。手捧着一個個曾經熱烈地追求完美，卻被歲月雕飾得面目全非的靈魂，一個個在絕望的香氣裏熄滅了生息的靈魂，我不得不抑制自己奔放的熱情，不得不收斂自己用温情製作的忠貞。

撿拾落葉的青春，撿拾生命的喟歎。

細數歲月的滄桑，細數心底的孤單。

此刻，我又不得不詫異自己的脆弱，詫異歲月的悲與喜竟這麼深地掣肘着我的歡顏，詫異我曾經無以復加的脆弱又一次被無端地擊中。

小心翼翼地撿拾，小心翼翼地行走。抬起的腳，每一次着地時都在艱難地選擇，選擇沒有落葉的空地，選擇減少傷害的角度，選擇可以慰藉自己心理的方式。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故敧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歐陽修寥寥數語，道出了人世間許許多多離愁別恨。也許這滿地的金黃，還有對岸飄揚的蘆葦，都是生命中悲慼的典當。停留的船舶和孤寂的鳥鳴，再也不足以構成甜蜜而温馨的港灣。是不是夢想的天堂裏只留下心碎的花園？我手中顫抖的筆，是不是再也捕捉不到雪花般温柔的靈感？生命皆有輪迴，下一次我是否會邂逅你的濃豔？碩果累累的秋天裏，誰會為你的生命撰寫詩篇？誰又能在萬水千山中打開你的下一季春天？

灼痛，從左胸口撕扯，悄悄蔓延。

紅酥手，黃藤酒。一紙風景，滿腔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