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學者齋 >

範文 >文學 >

芳姐的散文隨筆

芳姐的散文隨筆

著名詩人薛保勤在他的長詩《青春的備忘》裡這樣寫到:“在沒有精神的土地上,我們生產著精神;在沒有希望的沙漠裡,我們製造著期盼;在沒有英雄的世界上,我們幻化著英雄;在沒有文化的曠野中,我們譜寫著創業的格言;在沒有溫情的寒風裡,我們用孱弱的身軀釋放著溫暖。苦難送給我一副發育不良的身軀,卻送給我一雙清澈的眼。在矇昧的土地上點燃思考的燈,在貧困的泥淖裡撐起理智的帆······”

芳姐的散文隨筆

詩人的這首長詩是追懷知青往事的,姐姐不是知青,姐姐卻是和知青同時代土生土長的農民,知青在“上山下鄉”的生活中吃了幾年時間的苦,而姐姐在貧瘠的土地上卻奮鬥了一輩子。在我看來,姐姐的青春往事更應追懷。

我小時候,和姐姐最親。姐姐叫芳,大我十幾歲。在外,我偶遭人欺負,芳姐都會及時的保護我。所以她又是我的保護神。

芳姐留著像李鐵梅一樣兩根又長又粗的帽辮子。平時常穿的衣裳是藍色的勞動布衫子,和綠的確良軍裝。當然,穿勞動布衣裳是在地裡勞動的裝束,而綠的確良軍裝是在村裡有啥活動,或演出節目時才穿的。不過,說真的,芳姐穿上軍裝還真英武!

那時,芳姐是共青團員,村裡的“青年突擊隊”隊長。村裡的所有髒活重活都是“青年突擊隊”的活,自然處處也少不了芳姐健壯的身影。芳姐有兩個夥伴,一個是麗姐,一個是蓉姐。她們常勞動在一起,說親密話也在一起。她們有一個勞動場景,幾十年過去了,我都難以忘懷。當時,村裡的地多牲畜少,緊要處,少不得用人拉犁。那次人拉犁,芳姐在中間,麗姐和蓉姐拉偏套,後邊掌犁的把式是五十多歲的志強叔,他手裡無需拿鞭子,可嘴裡卻不閒著,常“手託孫女好悲傷,兩個孩子都沒娘······”桄桄亂彈地唱著。地犁的深淺,全靠扶犁的把式掌握,要想犁的深,只需把犁把一揚,要想犁得錢,犁把往下一壓就行。志強叔人善,且有點憐香惜玉,不想讓姑娘們吃太大的苦,在能看過眼的情況下,儘量把犁把往下壓。我那時淘氣,愛跟著犁後邊跑,且手拿著楊樹條在三個姐姐身上抽,嘴裡還“嘟、駕”的吆喝著。雖然志強叔很照顧芳姐她們,但我發現芳姐依然吐著粗氣,汗水把勞動布衫子寢溼了一大片。

那年月的年輕人,想要脫離苦海,離開窮鄉僻壤,就必須有個好爸爸,通過託關係,找門子,或上大學,或招工而遠走高飛。麗姐和蓉姐就是這樣先後離開芳姐,離開村子的。麗姐上了西北大學,蓉姐則進了西安一家大工廠。兩個好夥伴走了以後,芳姐情緒很低落,常背地裡暗暗流淚。

父親一輩子耿直,不愛溜鬚拍馬。他看到芳姐痛苦的樣子,心裡也難受,所做的也只能是搖頭和輕輕的嘆息,卻從未想過要幫芳姐。我從心裡也為芳姐打抱不平,對父親不滿。後來,芳姐漸漸地認命了,不再有這些非分之想。只有埋頭苦幹,紮根農村幹革命了!

當時,全國各地都在學大寨趕昔陽,改天換地。芳姐被村裡先後派出去參加由長安縣組織修建的大峪水庫和石砭峪水庫。鞋都穿爛了幾雙,手的血泡從未斷過。

芳姐平時雖然常呵護我,卻也曾對我發過雷霆之怒,而這雷霆之怒對我的影響是深遠的,長久的。

是禮拜天的早上,我坐在炕上看書,是茅盾的小說《林家鋪子》。芳姐一進屋就問我看的是啥書,我沒多想,就告訴她了。不料,她杏眼一睜,一把把書搶了過去,撕得粉碎,並訓斥我:“你不看課本做作業,卻看這閒書,你難道也打算在村裡呆一輩子呀?!”

一霎時,我未理解芳姐這話的意思,只是心裡充滿著無辜和委屈。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看過《林家鋪子》。後來我的書屋收藏了茅盾許多小說,像《子夜》、《春蠶》、《殘冬》等,就是沒有《林家鋪子》。每每進新華書店看到茅盾的《林家鋪子》我都心有餘悸,更別說買了。

後來我隨著年齡的增長,才對芳姐的那次動怒有所理解。芳姐是希望我將來過一種和她不一樣的'生活。芳姐——

我從沒想過,芳姐有一天會離開我,離開這個窮苦的家,可這一天不可避免的就來了。芳姐要出嫁了。那一天,芳姐摟著我哭了很長時間,我不知道,芳姐在她的大喜之日為什麼要哭,是捨不得離開恩重如山的父母親?還是放心不下懵懂無知的我?亦或其他什麼原因?反正我也小心得稀裡糊塗的陪著她哭聲不止。須臾,我抬起頭,看著芳姐的臉說:“姐,別哭了,你的眼淚要把臉上的胭脂沖掉的。”噢,我忘了說芳姐結婚那天的穿戴了。那天,她當然未穿藍色勞動布衣裳,也未穿綠軍裝,而是穿著一身紅色毛呢套裝,且把那又長又粗的兩根帽辮子也剪掉了,成了一頭短髮。我覺得芳姐這樣更年輕,更精神,更靚麗。她還破天荒給臉上抹了胭脂,一改平時冷俊為嫵媚動人了。我心裡想,芳姐就應該有這樣的穿戴,就應該有這樣的打扮,就應該過這樣的日子。而不應該徹年穿著藍色勞動布衣裳去人拉犁,去身背肩扛。

芳姐被迎親的馬車接走了,我默默地向芳姐祝福:芳姐,希望你從這一天起能過一個嶄新的生活。

可芳姐的命運會因為我的祝福而改變嗎?

芳姐如今六十多歲了,一頭華髮,歲月如同無形的刀,已在她額頭刻下深深淺淺的溝壑。眼睛也花了,做針線活,或看書看報,一定要戴花鏡的。閒暇無事,我會常看望芳姐的,偶爾談及過去的事情,她會輕輕的嘆息,只是已經淡化,不太在意了。

芳姐把她的青春,把她的豪情都獻給了那個窮困而又荒誕的歲月,卻沒有得到一絲美好的回報,我心裡時常感到一種莫名的隱痛。

其實,我只想對芳姐說,個人的命運和國家的命運是緊密相連的,國家命運不濟,個人的乾坤又怎能扭轉?

標籤: 散文隨筆 芳姐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xuezhezhai.com/zh-tw/fw/wenxue/k4gz2p.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