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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鄉抒情散文

歸鄉抒情散文

已經有幾年沒有回姥姥家了,我懷着一顆惆悵而激動的心情,重又踏上這段尋親之旅。

歸鄉抒情散文

樹木依舊、房屋依舊、道路依舊,只是沿途的風光,被這暖冬漆上了一層淡灰的顏色。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自由地行駛着,由着性子忽快忽慢,車廂內堆坐着男女老幼,穿着不薄不厚的棉裝靜坐在位子上,呆呆地望着車廂正前方懸掛的電視,電視裏播的恰似東北二人轉(銀幕上顯示錶演者是趙本山的弟子)。要是播放電影我還能提起一點興趣,然而二人轉,我着實有點不屑,自己是個地道的東北人,然而,對東北的特色卻如此的反感,説出來真是有點諷刺啊!只是在我不屑的同時,我又忽而憶起幾年前的某個夏天,在姥姥住的小村莊的小看台上,還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羣巡演藝人的表演——

那時的表演真的夠俗,簡直是俗透了。男女演員塗着厚厚的劣質蒼白的粉底,並且如此統一地均勻塗上了通紅的臉蛋,着實很滑稽,叫人啼笑皆非。台下的觀眾穩穩地舒服地坐在看台下,眼神裏閃爍着愉悦的光芒。似乎沒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了,在那個時候,我似乎也被周圍的人所感染,不時被台上所説的黃色段子,以及誇張的肢體語言逗樂,而忘記曾讓我耿耿於懷的足球小將(村子裏有閉路天線的人家少,收不到我想要的頻道,為此我很不開心),甚至我身後頑皮的孩童,將碩大的蛾子扔到我面前我也無動於衷。姥姥、姥爺、小舅、大姨……村子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通通聚集在小看台下,他們嚷着、樂着、喜着、哄着和表演融為一體。什麼電視、電影都抵不過這民間藝人的三流表演來得有趣,這比趕集還要熱鬧,像一項儀式,大家無意識地聚集看看熱鬧,這大概是小山村人們共同的趣味吧。演員也有大小,大則四五十歲,小則十七八歲,帶隊的似乎和村長很熟,據説這場演出結束後,他們還要有十一二個村莊要走,演員都是瀋陽的,但我記不得他們是屬於哪個團體,或是在哪工作,只曉得大姨和我説,其中一個和我年齡相仿演員,將來肯定“滑”得不得了,我不明白“滑”是什麼意思,不過他的演出的確很滑稽,而且身體的柔軟程度,也不次於現在那些專業舞蹈演員,我想大姨説的“滑”,多少還帶點稱讚的意味,説這個小子將來説不定會出人頭地。

汽車靜靜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着,坐車的感覺真是難受,空調車裏夾雜着各種人的氣息,縱觀全車人,無非是點綴着黑、灰、褐等暗色調的紅男綠女,不時傳出幾聲嬉笑怒罵,根本就是無聊嘛。幾近過年,人們大概都為了點點親情踏上這段返家的路途,不是有一句話叫做“百年修得同船渡”嗎?這裏的人與我可算有百年之盟了,我也是這無聊人中的一員啦。媽媽抬頭略有興致地看着播放的二人轉,爸爸低垂着頭正輕輕地打着鼾,從他們略顯憔悴的面容上,我徹底地感受到年華老去所給人帶來的巨大痛苦,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這兩個人和我存在莫大的聯繫,我常常反對父母有時無時地去拜見姥姥、姥爺、奶奶,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聽媽媽説他是很喜歡我的,常常在小炕頭抱着我説:“我來抱楠楠,這裏暖和。”也許,是爺爺過早的離開,所以,對他的思念常常回旋在我心頭,我甚至記不起他的模樣,但對他卻是多了層不可言説的感情。反對父母回鄉探親的理由自然很多,總之,我承認自己是自私的,這也許是所有獨生子女的天性,這羣出生在八十年代的怪胎,從沒有真正體驗過人間的冷暖。但我也有自己的理由,父母工作的繁忙,為了祖國的花朵,為了四個現代化的進程,為了實現與國際接軌,知識分子通常承受着泰山之鼎,課業緊張、任務繁重自然首當其衝。為了他們的身體健康,也為了我的未來着想,“拜託,請省省吧!”。

兄弟姐妹,血濃於水,我是抱着質疑的態度,似乎用否定一切更適合我現在的狀態。我的家距離姥家和奶家,大概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撫順和盤錦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城市,偏偏在盤錦我除了自己家和朋友家,就再沒地方可去,而在撫順,我至少還有老家,還有個奔頭。但我卻很喜歡盤錦,在這個生活了近二十多年的城市,再無情的人也會產生一絲情愫。盤錦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在盤錦。可是,媽媽爸爸不這樣認為,他們會説:“你是地道的撫順人,你出生在撫順,你在姥姥家還住了兩年呢,人不能忘本啊。”記憶謎局亦真亦假,誰在乎呢。我知道父母除了關心在撫順的親人外,其實在他們心理是很願意回去的,回去養老,那裏的親人多,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畢竟“落葉歸根”嘛!我很反對,可能是理想主義情結在我身上作祟,我不想被一個狹小的圈子束縛,我渴望投入更廣闊的海洋。盤錦這個花費我近二十年心血的地方,它限制我的時間太長了,撫順這個擁有兩年模糊回憶的城市我更為不屑,北京這個無根的角落,或許還未完結,但這只是眼前,誰知以後怎樣呢?不過還有很多很多……不要認為我自以為是,現代應該説是後現代吧,不就講究個性的張揚嗎?你説我唯利是圖也好,説我六親不認也罷,但我真正體會到的不過如此,從我出生到現在,所謂的好人又有幾個?不過是相對而言的。馬列主義講的好,人不能離開集體生存,我的確在和集體打交道,只不過從一個集體轉向另一個集體,世界上有不計其數的集體,與自己有關的屈指可數,有的集體尚未接觸,有的集體則留下了自己辛勤的汗水,有的集體則多了份自己的腳印。媽媽爸爸對家族的觀念和集體這個概念我看差不多,家族也是個集體,聯繫的紐帶是血緣,正是這條紐帶,使這個集體多了層叫做親情的東西,所以,這個集體顯得對個人來講格外的重要。媽媽爸爸探親也是應該的,於我而言沒什麼干係。怎會沒有呢?我和媽媽爸爸所處的兩個集體都有干係,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兒。

伴隨時間的堆積,以前要五六個小時的車程,現在只要三個小時,就能順利到達撫順了。少了幾小時的奔波,於我於父母都是好事。在從撫順汽車站搭個“小涼快”(敞篷車,三輪)輾轉七八分鐘,就到近郊車站,在那裏已有幾輛大巴恭候多時。我和父母找了輛快要發車的大巴,算是安置下來了。這一路可算是要到終點了,不覺全家人鬆了口氣。冷眼旁觀那些坐在近郊大巴上的乘客,一個個身着古樸,素衣灰面,偶有幾人倒是挺講究,一看便知是回鄉探親的。雖説血緣在此,可是我深感不自在,聽着他們説話的口音,看着他們一張張典型東北人的臉孔,有一種難言之隱,時不時和我鬧着彆扭。媽媽怕我旅途勞頓,特意給我一根剛剛買的麻花,想到這個環繞着煙霧繚繞與喧譁吵鬧的車廂,真的讓人難以下嚥,不過拒絕終歸不好,於是我説:“這還是給小弟小妹他們做個零嘴吧,我不餓。”媽媽回答:“那給你爸好了,你爸肯定餓了。”於是,隨手將那個麻花給爸爸,這時我對爸爸説:“還是拿回去給那些小朋友吧,也沒帶什麼給他們。”聽了我的話,爸爸也就不好吃了。媽媽有點悶悶的,她大概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不過在這裏也不便過多説明。等待了難熬的十五分鐘,大巴終於開動了。不過這更加難熬,因為隨着提前佔座的、中途搭車的、送東西的……將這個不算大的大巴擠了個水泄不通,這種狀況我曾和友人在去雙龍峽的沿途遇到過,所以,儘管見怪不怪但也多了層厭煩。再看看媽媽爸爸鎮定自若,神情悠揚,似乎盼望早日迴歸。我開始懷疑這次探親的選擇是否正確,我想還不如不和他們一塊兒,這裏的一切於我何干,擁擠的、古老的、衰弱的、破敗的城市,到是隻有一個優點——大。城很大,但就是不發達,有錢人也有,不過能買到好東西的地方到真沒見着。爸爸指着窗外被渾河阻隔的樓羣説:“那是渾河花園,你老叔就住在那裏。”我説:“到挺高的,撫順沒有地震帶吧?”爸爸:“沒有,那樓是電業局專為他們建的,將近兩百平。”我悻悻地説:“哦!這離渾河那麼近就不怕受潮嗎?”爸爸:“不會的,你老叔在十九層……”不等爸爸把話説完,我接過來説:“去過老叔家嗎?”爸爸:“去過。你要想去等哪天有空帶你去玩。”我笑了笑,心想:“無事不登三寶殿,算了吧!夠麻煩的。”

轉眼間大巴以開到郊區,正在過嶺。以前我常聽爸爸提起自己大學聯考的.經歷説,那時候,為了趕早晨七點半的數學課,通常要兩點鐘起(郊區沒有高中,高中在市內)等三四點鐘過嶺時,總能聽到林子深處有熱鬧的叫嚷,倒像是一羣人在打麻將,後來才得知,在林子深處有好多墳塋。我是不信鬼的,但回想起當年爸爸的勇氣,真的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啊!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真鬼好防,這假鬼可就難防了。今年的暖冬不比往年,往年這時,山川河流都披上了層層厚厚的白襖,今年這景緻倒挺像被破布包裹着的傷員,左一塊,右一塊的。山也變得比以前更加光禿,有幾個山頭已被種植了稀稀疏疏的小樹,據説這些山頭都已賣給了林場。咳!真是人是物非啊!在盤山道上,強壯的大巴正扭動着碩大的身軀,像是胖子在晃呼啦圈,魚肚子裏的乘客也跟着左搖右擺。晃了幾個來回,車子也停了幾站,人比原先已少很多,我們的旅途也已接近尾聲,放眼望去,被兩座大山懷抱的小村近在眼前。

我們一家人拖着大包小包算是下了車。站在有些窄小的馬路旁,我發現眼前的小村莊和我幾年前所見竟沒有多少變化,一樣的蕭條、一樣的肅靜,就連供銷社也一樣的冷清,真的體會到了那種買不到東西的感覺。走進下坡的小路,我們穿過一條並不十分平整的小土路,路的兩旁是挨家挨户的獨門獨院,有的家換上了超大號不鏽鋼門,有的家則還是那兩扇鐵柵欄門,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預先説好的,早前的小土磚屋,基本上都換成了瓷磚照面的瓦房,並且地基打得還挺高,千篇一律的鋁合金窗户,我到羨慕起這鄉下的生活來,獨門獨院倒比城裏的樓房要自由得多。媽媽問我是否還記得姥姥家,我欣然回答道:“姥姥家與別家不同,院門旁有兩顆垂楊柳,柳樹下還有小石凳。”我心想即使柳樹沒了,小石凳應該還在,這裏是沒有閒功夫搬的。我猜的沒錯那就是姥姥家——早已被鏽蝕褪了色的鐵柵拉門,伸手從空當就可自便地把門打開,不會擔心有賊的,因為院子左旁苞米樓下的“門神”,早就虎視眈眈地覬覦着開門的人了,這不,我還沒動手開門呢,它就嗷嗷地叫起來,倒真是應了那句古詩——“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了,只是這不是柴門,我也不是“夜歸人”。那該死的狗叫真是難聽,據説這寵物有靈性,誰抓的像誰。這麼厲害,我想沒等訪客進門就想打退堂鼓了。

大概是屋裏的人聽見有人來了,很快,小舅媽就從屋內竄出為我們開院門。院子乾乾淨淨的,連個石子也沒有,玉米樓正對着豬圈,彷彿聽到有豬在呻吟,不過大概是他們怕豬凍壞了,將豬圈捂了個密不透風。豬圈的後方,有一個用大小石塊砌成的小房,似乎只有幾平米能容下一人,不消説,那想必就是“五穀輪迴之所”。院子裏雞雞鴨鴨的倒是不少,又不知從哪兒冒出兩條狗,算上那門神正好湊成大中小三隻,更倒黴的是後來的中、小型狗和着那大狗的叫聲一塊兒衝着我們,小舅媽倒有些不好意思呵斥那狗們,聽着狗兒的叫聲,再看看那“五穀輪迴之所”,我倒真想快些結束這倒黴的行程。我想爸爸和我的想法也很一致,他是很討厭狗的。不過看他神色自若,這種想法宣告擱淺。

房屋還跟從前一樣——構成規則的立體圖形,中間門,兩邊均勻分佈着兩扇窗子,姥姥和姥爺自然住在東面的屋子,小舅和小舅媽住在西面的屋子。從外面看結構簡單,不過進去就知道里面隱藏的玄機了。廚房夾在兩個屋的中央,在靠近姥姥居室的旁邊,又有一個不大的小屋,裏面僅盛得下一張火炕和一台小電視機,透過暗暗的玻璃,我看見姥爺正躺在炕上,瞧這架勢,姥爺的精神頭也大不如前了,我想進去和姥爺拜個年,不過他大概是睡着了,貿然打擾不是我的風格。我和父母走進了姥姥的居室,此時姥姥正在打掃,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材還有駝駝背的背,我好不是個滋味。媽媽趕緊上前讓姥姥上牀休息,又把身上沉重的“負擔”通通卸下,逐一給姥姥清點。

我走上前去和姥姥拜年,姥姥緊握着我的手,讓我快些上炕,因地面涼。隨後便問我為何近年沒有回來,我推託説是學業繁重,怕誤了課程,所以,才這麼晚來看她老人家。從她那張寫滿皺紋的臉上,我讀出我回去她是高興的,她很吃力地聽着我説話,我知道她的耳朵向來發背(聾),就近貼着她的耳朵説話。媽媽忙着去幫舅媽做飯,儘管舅媽一個勁地推辭,但還是拗不過媽媽。爸爸則找到個炕角躺下休息。我和姥姥方有機會獨處。我問姥姥身體一向可好,衣食住行是否還富足,她都表示非常好。她又問我是否還和媽媽爭吵,像小時候,我笑了笑表示否認,她告訴我説,你媽媽也十分的不容易啊!我想我是明白的。姥姥隨後對我講,説她還記得我早前在這裏住過的情形,那時的我總跟在她的身後,不是學她看稻苗,就是跑到人家菜地裏去偷蘿蔔,掰狗嘴,扯貓尾,亂丟東西的事……她全記得,接着,她從牀頭櫃裏取出個小包袱,打開來給我看,原來是一塊煤坯,上面還印着兩個小腳印,姥姥説:“這是你小時候的,我還留着呢,我要是想你時,就拿出來看看。”她説着説着便流下眼淚來了。我自是一陣心酸,沒想到小的時候的事兒姥姥還記得——

那大概還是我兩三歲,那時的媽媽在撫順市工作,爸爸已經分配到盤錦,所以我在姥姥家暫住,那時,姥姥還是個勤快人,做事還是很麻利的,姥爺當時還在外做事。媽媽每天都要很晚回來,我那時還不大懂事。記得鄰居家有個小孩子,年齡與我不相上下,她就成了我的玩伴,我不知曉她的姓名,只記得隱約有個叫小雪的朋友。

我和小雪雖每天形影不離,但時不時地我總要拉着拉姥姥問她,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正趕上那天姥姥在院子裏做煤坯,可能是姥姥那時被我煩惱了,就順口説了句:“你媽死了!別找你媽!”説來也很奇怪,不到三歲的孩子,大概還不懂得死是什麼含義,然而,聽到姥姥這麼説我便大哭,一邊哭一邊説:“我媽沒死,死了,我就沒有媽媽了。”我已記不起是什麼動機,促使我要採取一個兩歲小孩的小小報復行動,我走上姥姥新堆的煤坯上一腳一腳地踩,最後留下整整齊齊一排的小腳印。我只記得這一場景,隨後,便不知,再往後不久的時間,我就離開了姥姥家,似乎從此以後那便和我沒有任何關聯,即使偶爾回去,也不大記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後來索性就不再回去了。

我順便想起了小雪,又順便問姥姥小雪哪去了,姥姥微微的歎口氣説,早幾年就和她媽搬走了,説是和她爸團聚,去河南那邊了,再後來就不知去向了。想想小雪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了。

我還和姥姥説了好多話,看見姥姥早已鬆弛的肌肉,我讓姥姥多買些補品,多吃些,姥姥也説她吃,只不過吃不動了,更何況她還惦記着姥爺,姥爺的眼睛不好,她説畢竟女人比男人能耐。就這樣一宿無話。媽媽説姥姥是個要強的人,什麼都願意自己幹,年歲已高但還是把整個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雖和小舅一起,但也不需他們操心。

印象中舅媽就一張雪白的臉,現在看來還和以往一樣的矮。小舅還是那般的黃瘦,而小弟卻像電線杆一般。他們對我們一家的到來還十分熱情,招待我們吃飯、聊天。不過,小弟似乎沒有以前和我親近了,也不大説話,不過他也上了高中,這才是令我高興的,我問他學的怎樣時,他回答倒乾脆——“不好”。聽舅媽説,小弟從小就誰都不怕,不過他是單怕我的,我覺得這裏到有畫外音,原是小時候我打過小弟,可能是被我打怕了吧。

村裏的信息傳得倒是快,又有幾個熟人來探訪我們。不過那些都是媽媽爸爸的舊識,大家互相拜個年,和我寒暄了幾句,就轉瞬和媽媽爸爸閒話,嘮的不外乎是誰家娶了個媳婦、誰家孩子考上了大學、誰家的老人去世云云。不過,空場的屋子倒是熱鬧了許多。但他們的閒話倒有些是值得聽的——

説是我們來的前些天,從城裏來了個大概五十多歲的退休工人,到姥姥家,説是來認親的。媽媽頓時醒悟道:“那一定是我姑姑掏出去的大兒子。”媽媽的姑姑我應該管她叫什麼呢,我還是不費腦筋去想吧。總之,就是那個兒子他來到姥姥家了。做了簡短的介紹,他終於説出了此行的目的,是想要張自己親生母親的照片,問姥姥是否有。他這麼大還沒見過媽媽,只是聽人説自己媽媽長得好看。不過,此行他並沒有得到他母親的照片,姥姥手中唯一的一張早已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了。

媽媽後來對我説:“我姑那時長得漂亮,幹活麻利,還愛乾淨,不過就是死得太早了。”我問是得什麼病死的,她説:“是胃癌。她後來改嫁生的一個兒子長到十幾歲,被水淹死了,她上了股急火。”媽媽説,那認親的是她的大兒子,那時的人都封建,她長得好,做事還爽快村裏人都喜歡她,所以,一有什麼大會就讓她去,她年輕也願意,不過,她婆家是個不開化的人家,後來説什麼也不要她了,她本以為婆家可憐孩子,能對她網開一面,沒想到剛把孩子送回,那婆家就把那孩子掏(送人)出去了。為此,她總去姥姥家哭。後來,她又嫁個撫順市的工人,給那個人生了三個孩子,死了一個不久後她就跟着去了。媽媽説:“要是遇到我姑的兒子,我幫他聯繫我姑另外的孩子,估計他們能有。算起來我還應該管他叫哥了。我姑也找這兒子,不過,她有生之年始終沒看到。”

我知道媽媽是個言必信,行必果的人,她想做的事她就會盡心去完成。我的尋親之旅,也許沒有人家的真誠,但那一件件小事,卻能把我從又拉回到原點——情感的原點。我本想在年前就離開這個小村,回到我的家,繼續和我的書籍,我的電腦,我的網絡打交道,也許這種生活更適合我。可是,我發現我不能就這樣走,因為這裏曾經給予我太多太多的回憶,這裏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能把它挪走,視而不見,經歷固然可貴,但尋找則令人別有一番感觸。遺忘是一種選擇,面對更為積極。磨滅不了的記憶,已深深植入我的骨髓,化做綿延不絕的力量伴隨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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