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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鲫鱼散文

闲话鲫鱼散文

故乡就在扬州城外,村庄端坐在庄稼的腹地,四周河流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巨网,兜住了田野上的四季景色,也网住了每一个游子的心。虽然我现在生活在苏南经济发达的常州,享受到现代文明的繁华与都市生活的便捷,但经常魂牵梦绕的还是家乡田埂上那绿茵茵的马兰,那倒挂在小河上随风轻拂的柳枝,更有那畅游在小河里的鱼虾。每次妈妈从乡下来,都带来许多水乡的特产,有荸荠、菱角、鲜藕、茨菇,还有芋艿,品种多得几乎可以摆一个农贸市场的摊位。最是那些鲫鱼,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还活蹦乱跳的,与从水乡走出来的人一样,具有超乎寻常的生命力。

闲话鲫鱼散文

过去在老家,到处可见鲫鱼,河塘,沟渠,甚至秧田里都有。有一年秋天,放学回家的我,手提竹篮给在田间劳动的母亲送吃的,走近一口清空了绿肥的草塘,只见塘里有鱼。那鱼翅像一只只小风帆在水面上穿来划去。到了深秋,准备开镰割稻子了,要搁田,不再往稻田里灌水,因此草塘里的水越来越少,那些长在草塘里的鱼就簇拥在一起了。等妈妈吃完,我拿着篮子滑下草塘,在水里一兜,提起篮子,鱼就乖乖地成了俘虏。回去一秤,足足竟有四斤!除了昂嗤鱼和乌鱼,故乡的杂鱼就要算鲫鱼的生命力最强了。先把餐条鱼、塘鳢鱼这些无法养活的鱼与雪里蕻咸菜烧了,剩下的小鲫鱼养在陶缸里,可以慢慢地吃。

在草塘里抓到鲫鱼,完全凭运气。真正有技术含量的还是在野河塘里钓鱼。

春季是水乡孩子垂钓的黄金季节。阳春三月,春风吹绿了树,染红了花。蜜蜂起舞,蝴蝶翻飞,黄鹂轻啼,布谷声声,到处生机盎然。我们就在一片篙草丛中,先投下饵料,然后在鱼钩上穿上一条红红的蚯蚓,将之轻轻地沉入水中。提着钓竿,盯住浮标。如果浮标长时间不动,不时地提升一下鱼竿,以便让过往的鱼看到诱饵。微风起时,吹皱了河水,如同在一匹绿色的绸缎上打起了一道道折痕。当水面上翻起了星星点点的水泡时,多半游来了一群鲫鱼。春天的鲫鱼大都很馋,见到蚯蚓便一头沉入河底,咬起鱼钩再浮上来。站在岸边,看到浮标在水面上先是一颠,接着猛地向下一沉,过一会儿那些淹没在水里的浮标又都一节节浮出水面时,迅速地提起钓竿,鲫鱼就上钩了。上了钩的鲫鱼只得挣扎着离开水面。把钓线上的鱼儿摘下来放进鱼篓,不必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赶紧再准备好诱饵。鲫鱼大都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那水面上泛起的水泡,说明水底还有呢。下钩,提竿,摘鱼,再下钩。如此来来往往,不到一个时辰,两三斤重的鲫鱼就在篓子里扑腾了。

每年盛夏之前故乡都经过一段梅雨季节。一场豪雨过后,一条条水溪沿着沟渠顺流而下,最后流入河里。此时正是鲫鱼产卵的时节,它们纷纷逆流而上。一条条鲫鱼朝着沟渠水流在河滩上所形成的瀑布凌空跃起,如同闪电在水面上掠过,但很少有鱼能跃过瀑布的,绝大多数鱼被急流冲回到河里,只能无奈地在水里打转。这时,我们就选择一条平坦的小渠,在临近河边的渠口支上一只竹篮,用粘土镶住篮子边框外侧的空隙,让水流只能穿篮而过。走到小渠的上游,赤脚滑入渠里,边走边搅,沿着水流走向渠口。有的`鱼就撞在我们腿上,它们急切地逃往上游,用生命的潜能作最后的一搏。但大部分鱼都随波逐流,一直被赶到渠口,只得在竹篮里乱窜了。

这是黄梅季节孩子们小打小闹的捕鱼方式,大人则用扳罾捕鱼,不仅能捕到鲫鱼,几乎河里的所有鱼种都能捕到。

说起扳罾,不是水乡出来的人很难理解。《说文》有:“罾,鱼网也。”可这鱼网,又与别的鱼网有所不同。它不靠肩拉,不靠旋撒,不靠围障,只是把网隐匿水中,静静地等鱼来,周而复始地扳起落下。扳起,捞鱼;落下,等鱼。在梅雨季节,扳罾人在缓缓流动的汛水边搭好藏身的窝棚,撑开新结的罾网。那罾架是拿燎炭火烤了的毛竹,弯处蹩成一道彩虹,用鼻翼闻闻,还散发着毛竹的清香呢。这种毛竹须有上好的弹性,这样罾网才能绷紧,撑得方方正正的。罾网是前几天用猪血煮了在日头下晒过的,乌黑中泛出暗红。

扳罾如守店,不仅需耐得住寂寞,还要有力气与技术。不会扳罾的人,往往十罾九空。没有一把好力气,连水百来斤的大罾,如何扳出水面?弄不好,连人都被甩进河里。小时候喜欢看隔壁的老伯扳罾。他收罾双腿站成弓箭步,屁股下蹲,两臂肌肉青筋暴出,罾网就在瞬间离开水面。固定好罾绳,解开缆索,划动大澡盆,拿操网将罾中活蹦乱跳的鱼儿一一操起。有鱼不喜,无鱼不怨。古有诗云:“虾子小鱼无半个,空扳明月两三罾。”这是一种境界。看看差不多了,拎着鱼篓便打道回府,够吃够用就行。

出梅以后就是盛夏。故乡的小河便成了孩子们避暑的胜地。烈日炎炎,大人聚在村头的杨柳树下纳凉,有的坐在板凳上轻摇着蕉芭,有的靠在树干上打盹,连奶着婴儿的村妇也午睡了。四周一片沉寂,狗也变得安静了,懒洋洋地躺在主人的脚下喘气。村后的芦苇滩上却是一副热闹的景象,女孩们在河边摸虾,男孩们有的在浅水滩上拾贝,有的在芦苇丛中抠蟹。孩子们的嬉闹声、拍水声、浮在水面上用来盛虾装贝的脸盆的撞击声,汇成了水乡夏日最美的音乐。小时候,我常跟着隔壁的大哥哥,扛着赶罾、背着竹篓到运河的浅水滩捕鱼。赶罾是一种独特的渔具,底部与三个侧面都是网,空着一个侧面。捕鱼时,站在水里,提着由三个侧面汇合处的把手,把罾放入水中,然后用腿把鱼赶入罾中,提起赶罾便可以捉住鱼了。用这种方法主要抓到的是小鲫鱼,一般情况下,一个中午能抓到两三斤。

到了深秋,故乡人就用地龙捕鱼。地龙就是一张圆筒形状的网,通常被铺成一长条放在河底。在网里放一些红薯或芋头。秋天的鲫鱼为了过冬,要在体内积攒脂肪,拼命地进食。见到食物,挖空心思也要吃到。由于入口安装了竹制的倒刺,鲫鱼进得来,出不去了,就只得束手就擒。

眼看进入冬季,故乡的鲫鱼沉入水底。这时捕捉它们只能下河徒手去抓。穿上用橡胶注塑成型的外套,到达河底。举起竹竿,狠狠地在水面上扑打。鲫鱼受到惊吓,四处逃窜。有些鲫鱼躲进岸边的草丛。一般从水底往岸边捋去,一把抓住鲫鱼放进竹篓里。沿着河滩,继续往前,重复同样的动作,一个下午可以抓三四斤鲫鱼。

到了严冬,乡亲们抽水起塘,不只为了打鱼分给每家每户,让大家过一个丰盛的春节,还把塘里的淤泥接到岸上,作为来年庄稼的肥料。这时我们就在河底的淤泥里寻找鲫鱼。鲫鱼的生命力很强,在冬天的淤泥里,只要有点水分就能存活。运气好些,在一两个小时内可以摸到几斤鲫鱼呢。

如今在苏南,我儿时采用的那种捕鱼方式已经不管用了,原因是水环境被污染,野生鲫鱼几乎绝迹。鲫鱼大都生长在人工养殖的鱼塘里,虽然觅食不愁,但缺少了水产学的生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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