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翅膀散文

青年时，向往一双大鹏的翅膀。

想象着硕大无朋的鲲在北溟对南溟的向往：南溟有莹洁动人的冰山吗？南溟的水也有冰彻肌肤的寒冷吗？南溟的海岸线是不是四季如春、花团锦簇？南溟的风是不是温柔入手、温润如光？

那一天，鲲将积聚了许多年的梦想化为了一双翅膀！

你看，那在水中穿梭如箭的鳍在发生神奇的变化——变长，变长，慢慢地生长，一根根如钢针一样的羽毛长了出来，根部那么坚硬，顶端却那么柔软！啊！羽毛！啊！翅膀！

你看，那在水中如长鞭一般的尾在慢慢变化，什么变化？啊，原来变成了鸟的尾巴，如一个硕大无比的刷子，是不是可以用这把刷子轻易刷出天空的朝晖夕阴，彩霞满天？

你看，大鲲在翻腾。变化的过程一定很疼痛吧？但是我们分明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

鲲在昂首向上！鲲在扇动翅膀！看啊，北溟的水翻腾起三千里高的水浪；看啊，北溟的上空刮起了撼动天地的狂风；看啊，那飞起的不再是鲲，而是拥有着无法超越力量的翅膀的大鹏！

这是青年的梦！朝着自己的目标义无反顾地走去，不怕痛苦，不怕等待，不怕前方不可预测的灾难——就那么飞！飞！高高地飞！

当大鹏将天地万物惊呆了的时候，庄子站在天地的`尽头，慢慢悠悠地吐出一句：“犹且有所待哉。”

这一句，恰巧被中年的我听到了。

中年的我，其实不再惊叹于大鹏的高飞，因为繁琐的世事驮在背上，已将我训练出老马的温顺。而前方的路和走过的路几乎等长，所以我回首在走过的路上只能捡几片叫做梦想的羽毛，而前方，一览无余，几无惊喜。

我注视庄子，问他：“可以借我一双翅膀吗？”

他注视我，问我：“你需要大鹏的翅膀吗？”

我摇头：“我要你那双可以逍遥游的翅膀。”

他摇头：“不！你不需要我的翅膀，因为你有你自己的翅膀。”

我有我自己的翅膀，可以飞的翅膀吗？看看自己，真的，原来翅膀一直就长在我的身上，是我忙碌于双腿的迈动，抱怨于背上的负担，牵动于周围的目光，我已经忘记了飞翔！

我明白了庄子的话，真正的逍遥在我们心中，“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所有的束缚源自我们内心，真正的逍遥也必须我们自己方能获得！

我扇动起我的翅膀，那么僵硬，那么沉重！每一根羽毛都牵动着我的神经，牵拉得那么疼痛，可是，为什么，我在这疼痛中却体会到了快乐？我的眼里噙满了眼泪：原来，我一直可以飞！

可是，我该飞往何处？那么多的风景我都想欣赏，那么多的声音我都想倾听，那么多的味道我都想深深地嗅一嗅，还有，还有......

还有就是，我只有一双翅膀，一双中年的翅膀。

我听到一个声音说：“你觉得你聪明吗？”

我认真地回答：“不。”

我听到那个声音说：“你觉得你愚拙吗？”

我认真地回答：“不。”

那个声音沉思，然后说：“因为你不够聪明，所以你不能飞至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因为你不是足够愚拙，所以你不能在不飞翔的生活中沉溺而觉得幸福；那么，你就飞吧，但是只朝着一个方向，心无旁骛，你能在其中体会精神的逍遥，无憾无悔......”

智慧的话语如醍醐灌顶，突然间，我通体温热，翅膀轻盈，啊，原来，中年，也可以有一双逍遥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