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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飲原文及賞析

夜飲原文及賞析

原文:

夜飲原文及賞析

卜夜容衰鬢,開筵屬異方。

燭分歌扇淚,雨送酒船香。

江海三年客,乾坤百戰場。

誰能辭酩酊,淹臥劇清漳。

譯文

夜以繼日的酒會還容得我鬢髮衰白的人,這幕府開設筵席是在我遠離家鄉的地方。

燈燭流淌的淚珠分滴在歌女扇子上,夜風吹來了細雨伴送著滿船的酒香。

我漂泊江湖,作了三年幕客,這莽蒼天地,變成了百戰之場。

在此時此刻,誰能推辭酩酊一醉?我長久躺著,賽過劉楨病臥清漳。

 註釋

卜夜:春秋時齊陳敬仲為工正,請桓公飲酒,桓公高興,命舉火繼飲,敬仲辭謝說:“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見《左傳·莊公二十二年》。《晏子春秋·雜上》、漢劉向《說苑·反質》以為齊景公與晏子事。後稱盡情歡樂晝夜不止為“卜晝卜夜”。衰鬢:年老而疏白的鬢髮。多指暮年。唐盧綸《長安春望》詩:“誰念為儒逢世難,獨將衰鬢客秦關。”

開筵:設宴;擺設酒席。《晉書·車胤傳》:“謝安遊集之日,輒開筵待之。”異方:指他鄉;外地。唐杜甫《陪鄭公秋晚北池臨眺》詩:“異方初豔菊,故里亦高桐。”

歌扇:古時歌舞者演出時用的扇子,用以掩口而歌。唐戴叔倫《暮春感懷》詩:“歌扇多情明月在,舞衣無意彩雲收。”

酒船:一指供客人飲酒遊樂的船,二指酒杯。此用晉代畢卓典故。《晉書·畢卓傳》:“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江海:泛指四方各地。唐杜甫《草堂》詩:“弧矢暗江海,難為遊五湖。”三年客:指作者在蜀地已經三年。

乾坤:稱天地。《易·說卦》:“乾為天……坤為地。”漢班固《典引》:“經緯乾坤,出入三光。”

酩酊:大醉貌。唐元稹《酬樂天勸醉》詩:“半酣得自恣,酩酊歸太和。”

淹:久留,久滯。清漳:漳河上游的一大支流,在山西省東部。此句用漢末劉楨典故。劉楨《贈五官中郎將》詩之二:“餘嬰沉痼疾,竄身清漳濱。”

賞析:

借酒澆愁,大概是中國文人最常見的消愁方式了。一生沉浮於牛李黨爭旋渦之中的李商隱,常年寄人籬下,滿腹憂鬱,一直坎坷不遇,自然也與酒結成了好友。這首《夜飲》詩,就抒發了他遠在異鄉,身患疾病,借酒消愁的苦悶、悲涼心情。

“卜夜容衰鬢,開筵屬異方”,詩的頭兩句就道出了他心中的這種苦悶,為全詩打上了一層哀怨、淒涼的底色。詩的首句用的是《左傳·莊公二十二年》的典故,陳敬仲為齊國工正(春秋時掌管百工和官營手工業的官),一次,他請桓公飲酒。桓公在酒宴上喝得很痛快,天黑時,桓公命令舉火繼飲。陳敬仲辭謝說:“臣卜其晝,未卜其夜。”後來便稱暢飲無度、晝夜不休的飲酒為“卜晝卜夜”。當然,李商隱這裡的“卜夜”並非指夜以繼日尋歡作樂的飲酒,而是用此典以扣詩題“夜飲”。對夜飲的原因詩人作了兩個解釋,一是“容衰鬢”。酒能傷身,催人衰老,尤其在心情不暢之時,更是如此,而自己此時雖然剛過四十,就已兩鬢斑白,恐怕只有在夜的玄衣之下,才能掩蓋自己未老先衰的情景了。二是“屬異方”。身為幕僚,遠在梓州,夜晚寂寞苦悶之時,自然更加思念家中的親人。當初“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夜雨寄北》)的美好想像,早已被現實擊得粉碎。此時詩人感受最為強烈的卻是“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詩經·君子于役》),在這個最易引起遊子感傷的時刻,更促使他舉杯消愁。同時,這兩句詩還與那些“卜晝卜夜”歡快的飲酒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進一步襯托出此時此地的夜飲不過僅僅是為了解脫“衰鬢”與“屬異方”的內心苦悶而已,其中深深地蘊含著詩人不得志而又難以道出的隱憂。

在這種心境狀況下飲酒,自然一切都是悲涼的,所以詩人接下去寫道:“”這兩句在手法上說是承“開筵”說夜飲,但更重要的還在於承“容衰鬢”與“屬異方”,更深一層地寫自己的心情。酒席筵上的歌舞在他人聽來、看來是歡快的,有著“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晏幾道《鷓鴣天》)的興奮。但在詩人耳中、眼中,歌聲是悲愴的,舞蹈是憂傷的,無心的蠟燭似乎也在垂淚,惟有酒飄散著醉人的芳香。詩的第四句用了《晉書·畢卓傳》中的典故:“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典中之酒船,指的是盛酒之船,意思是嗜酒暢飲者以沉浸酒鄉為人生第一樂事。“酒船”還指船形的酒盞,如《鬆窗雜記》說:“一少年持酒船,……上連飲三銀船。”這裡的“酒船”當即指酒盞,也同時借用了畢卓“拍浮酒船中”之意。不過,詩人卻沒有畢卓那樣看透一切、放浪形骸的胸懷,只是欲象畢卓那樣沉浸酒鄉之中而忘卻現實的一切,忘卻胸中的煩惱與苦悶,這就決定了他只能舉“酒船”聞酒香、品酒香,而不會象畢卓那樣“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他還要走仕途、奔功名。所以,接下去的兩句詩,詩人筆鋒一轉,曲折含蓄地點出他夜飲,他心情苦悶的根本原因。

這兩句詩直道身世。大中五年(851年),李商隱四十歲時,由徐州幕府歸京,又受聘於梓州幕府,至此在蜀地已三個年頭。但柳仲郢也並沒有格外重用他,三年來,李商隱仍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幕僚而已。這裡的“三年客”可以是實指,指在梓州幕中已經三年。同時,“三”在中國的數目字中含有多的意思,也可以指他多年在“江海”為客。可見,這一句詩實際又吐露了他一生大半時間為幕僚的身世。下句點明“江海三年客”的原因,是“乾坤百戰場”,意思是說,是天下的戰亂才使他多年為客在外。晚唐時期,世事多艱,外族入侵,宦官專政,藩鎮割據,戰火連年不息,而朝廷之內的黨爭又愈演愈烈,大唐王朝已明顯地露出日薄西山的局面。這句詩是感嘆時事,但也在感慨自己的身世。馮浩《玉谿生詩集箋註》卷二說此詩“指事中兼含身世之感,非強摹悲壯之鈍漢也”,“借時事以兼慨世途也。”這兩句將自己的身世之感與國家前途聯結在一起,具有杜詩感慨世事的悲壯風格。但與杜詩相比,李商隱的重心似乎更多地落在個人多艱的命運上,故而又缺少杜詩的那種憂國憂民、振奮人心的精神。儘管如此,這兩句詩也在全詩憂怨的聲調中注入了悲壯的音響,顯示了詩人並非僅僅在感慨個人命運的多虞,沉醉於酒鄉。有此二句,全詩基調為之一振。

如果說,詩的.五、六兩句將自己與國家的命運聯絡在一起而加以感嘆的話,具有悲壯的色彩,那麼,最後兩句又完全落到了詩人自己身上:“”這兩句詩的意思當為“淹臥劇清漳,誰能辭酩酊”,之所以如此寫,是為了押韻,使句法有所變化。“淹臥劇清漳”是用三國時劉楨之典。劉楨是東平(今屬山東)人,他寄居山西時作的《贈五官中郎將》詩說:“佘嬰沈痼疾,竄身清漳濱。自夏涉玄冬,彌曠十餘旬。”抒發了久病異鄉內心的淒涼。此後,人們便以久病異鄉稱為“臥清漳”。也許這個典故太符合李商隱的身世了,因而他對此典有著特殊的愛好,在詩作中屢屢用及:“可憐漳浦臥,愁緒獨如麻”(《病中聞河東公樂營置酒口占寄上》);“楚雨含情皆有託,漳濱臥病竟無憀”(《梓州罷吟寄同舍》);“劉楨元抱病,虞寄數辭官”(《楚澤》);“如何此幽勝,淹臥劇清漳”(《崇讓宅東亭醉後沔然有作》)。倘若不曾特別觸動他的身世,他是不會在詩中這樣三番五次地用同一典故,而且還有完全相同的詩句出現在不同的詩中。同時;這也說明不論是入誰的幕府,詩人的心情也始終都是淒涼、悲傷的,在這首詩裡,他不禁又借用此典吟詠身世,可以想見他的心境是何等地悲苦,何等地淒涼,這又怎能不使他要以酩酊大醉來消遣自己的愁懷,來獲得暫時的解脫呢!結尾兩句,既扣題,又沉鬱蘊藉,十字當中包含了無限的辛酸悲痛,無限的身世之慨,命運之嘆,耐人回味。

李商隱的詩以喜用典、善用典而著稱,曾被後人稱為“獺祭”。在這首短短的四聯八句詩中就用了三個典故。但這裡的用典卻並無堆砌的痕跡,而能將典故自然地融化在自己所要表達的情感之中,渾然無跡,恰到好處地寫出了他的身世,他的抑鬱情懷,增加了這首詩的含量。同時,這首詩句句寫飲酒,句句又不離自己的身世之慨,一唱三嘆,抑揚轉合,“欲迴天地”(《安定城樓》)而不能,卻不得不側身顯貴之列迎送應酬,強做笑臉的辛酸之淚,深深地浸透在字裡行間,讀來令人有迴腸蕩氣,悽斷欲絕之感,堪稱感慨身世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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