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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夜中的一幕散文

寒冬夜中的一幕散文

雖是初春,西北的氣候卻勝如嚴冬。1981年3月,我在一個都市的火車站換乘繼續南下的列車。

寒冬夜中的一幕散文

中轉車零點三十分到站。我看了看錶,離上車還有四個多小時。四個多小時在歷史的長河中只是一剎那,可在等車人的心中卻是十分漫長。

我踱出候車室,來到廣場上轉悠。那凜冽的北風如錐子般從領口和袖筒往裡鑽,我緊了緊大衣,仍擋不住錐子般的風。“南方人要來這裡生存的話,非經得幾次脫胎換骨不可。”我這樣想著,不自覺地退回了候車室。

出於對書法愛好,看起了候車室牆上的標語。標語很多,五講四美那條特大,特醒目。它向人們昭示著全國第二個文明禮貌月已經來到。

標語看完了,剩下的時間只有找個座位打盹。剛眯了一會兒,一個顫萎萎的聲音鑽進了耳朵:“大哥,行行好吧?”

我掀起眼皮,首先見到的是一雙如魔爪般的黑手,手上有無數道裂口,鮮紅的裂口猶如一個個血盆大嘴對著我。不用看,便知是個乞丐。

當我抬起頭來打量他時,心頭不禁痙攣般地抽搐了一下:他頭毛蓬鬆,象頭髮怒的'獅子;臉上漆黑,如鍋灰抹過一般,要不是白眼球還在轉動,簡直無法相信這就是人!

再看他身上:裹著一件破爛不堪,骯髒透頂,油亮亮的黑棉襖。胸前無一個鈕釦,他只好用稻草紮緊棉襖。從那坦開的胸口看進去,再也找不到第二件衣裳。

他的下身有兩條破單褲重疊地套在一起,仍然遮不住肉體。腳上拖了一雙垃圾箱中都難以找到的破棉鞋,而且連一雙爛襪子都沒有。

腳比手更難看,除了骯髒粗糙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凍瘡,在向外流淌著黃亮的汁水。

看完他的全身,再細辨那對稚氣的眼睛,才敢斷定眼前的乞丐只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孩。前所未有的憐憫之心由然而生。

“大哥,可憐可憐我吧!”小乞丐再一次哀求。我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只顧看他,竟忘了他的乞討。急忙掏出一元錢遞給他。他捧著錢激動地看了看我,鞠了個躬就到別處乞討去了。

我一直同情地注視著他在人群中轉來轉去,最後他又回到了我坐的過道中躺下。他用一隻手枕著頭,另一隻手插到褲腰中取暖,這時我才確信他身上還有熱氣。

他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住地抽搐,為了驅趕寒冷,他屏住呼吸,臉漲得鼓鼓的,用頭死死地頂著水泥地面來與寒冷抗爭。抽搐了一會兒,大概是疲勞已極,全身一鬆,估計是在冰涼的地上睡著了。

我猜他一定無法沉睡,也許正在做著與《賣火柴的小女孩》相似的“美夢”……

沒多久,過道盡頭走來一個值班民警,用腳踢了踢剛睡著的小乞丐,大聲地吼道:“起來!起來!睡過道中間既不文明,又影響旅客行走,到別處睡去!”

可憐的小乞丐連享受“美夢”的機會都給他人打破了。

他支撐著坐起來,用凍得象饅頭一樣的手背揉了揉眼,才艱難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在民警的連推帶搡下,蹣跚地向候車室大門外走去。

這時,廣播中傳來了服務員標準的普通話:“有零點三十分到成都方向去的旅客,請準備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到3號站口剪票上車。”……

列車頂著凜冽的寒風,載著我在夜色中向祖國的另一端奔去。可是我怎麼也忘不了在火車站見到的,寒冬夜中的那一幕。

隨著列車的節奏聲,我在想那民警的“文明”行為;我在想那被攆出室外的小乞丐,將如何在凜冽的寒風中度過漫長的冬夜;我還想了許許多多由此而產生的感慨……

標籤: 夜中 寒冬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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