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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南山的抒情散文

南山,南山的抒情散文

走過了許多路,我還時常回頭,去看看南山。

南山,南山的抒情散文

見過了許多人,我還時常誤會,以為那人就來自南山。

知道了許多事,明白了許多理,今夜,我獨自喝著小酒,今夜,我忽然極想念我的南山——

記得那一個起風的夜,我與學長坐在長城路的燒烤店,彼此碰著杯,想著事,說著已迷茫的過去,望著將奔赴的未來。

他若有所思,我亦心事重重,時而一杯酒入肚,往事起起落落,愛過的人,掉過的淚,瘋狂的思念,決絕的放手,冷落的心,過去的情,總是容易在這麼一個離別的季節,湧上來。

學長說:“嘿,你說啊,時間還真是快,你都已經大三了。”

我笑,說他:“你不是都已經快畢業了嘛,那我是你學弟,自然也差不多了。”

“是呀,都快畢業了,等我們走了,很快就輪到你們了。”

我一想,怎麼,我的大學都已經去了三年了,這整整三年的青春,都沒了。

有些手足無措,又有些愕然,看著學長,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鄰桌的哥們忽然朝我們倆笑笑,喊了句:“你們也在喝黃酒呢!”

我答應:“是啊,你們也是黃酒,真有緣。”

“那要不過來一起喝?”

我轉頭看學長,學長說:“那也好,咱們就走過去吧。”

坐在一起,那哥們帶著個學妹,兩人也極能扯,從兩人在長城路兼職時認識說起,談到而今已經成了男女鐵哥們的份,我聽了開心,覺得人生偶然遇見個陌生人,然後極偶然的就坐在一起,成了一桌吃飯的人,且談話也投緣,這真是太令人覺得溫暖。

學長說:“這裡我最大,我也是快要離開學校的人了,我在這兒,敬大家一杯。”

舉杯,輕輕一碰,喝了,我與學長都是喝了一口,就當是好了,畢竟這是黃酒,可不是尋常的啤酒,可那哥們卻豪爽,說:“不是說乾杯嗎,你們怎麼還剩著?”

我問他:“哥們家哪兒的?”

“安徽。”

“怪不得呢。”我轉頭跟學長說:“他們都是要乾杯的,那要不咱們也乾杯吧?”

“好,今日難得盡興,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幹了。”

誰曾想,那一夜竟然會喝的如此酩酊大醉,那一夜,究竟是碰了怎樣的邪,結了怎樣的緣,在一杯接著一杯的豪爽乾杯中,那學妹先歪著腦袋斜靠在了桌上。

學長推推她,指手畫腳得說:“我真心地跟你說一句,就當是作為學長的忠告吧,平時我其實是很沉默的,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是不要在外面喝的這樣醉,畢竟不安全。”

“沒事兒,我和他都很熟了,開心就好。”

我覺得憋得脹,跑出去,站在長城路與垃圾街的十字路口,找準了去廁所的方向,趁著在廁所裡瀑布流淌的時間,掏出手機,給南山的同學去了電話,“趕快過來,我們在長城路的燒烤店,學長他喝醉了,恐怕回不去了,我也快撐不住了,趕快過來!”

走回燒烤店時,那安徽的哥們又叫了兩盤菜,取了幾瓶黃酒,我看著滿桌狼藉的酒瓶,這都有十多個了,心知今晚恐怕是真喝多了。

哥們給倒酒,我卻終於沒能控制自己,也確實煩悶在人世的感情,被憋屈的厲害,好久都沒有如此痛快地喝酒了,也或許是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

學長又喝了三杯,終於歪著頭,趴倒在桌,我看著那哥們,叫道:“和你們北方人喝酒就是爽快,都不拖拖拉拉,喝起來給力,我喜歡你,我雖然已經不行了,可我還是想和你喝,來,乾杯!”

“來!咱們都有緣,真是想不到!”

是啊,我怎麼會想到呢,在那麼憂傷的年月裡,竟然還能有如此逸興遄飛的一夜,就在長城路的燒烤店裡,夜風大起,燈火逐漸寥落,我喝得如此痛快淋漓。

等到同學過來,我已是酒勁狂湧,等同學把學長攙扶著離開,我跟在他們身後,回頭時,只隱隱約約記得那個哥們也搖搖晃晃的身影,他給了錢,似乎跑出去蹲在路邊吐了。

才回到宿舍,我不知道是怎麼樣爬到上鋪的,只發瘋似的喊著某個人的名字,叫著:“我不相信你,我要那人來,我要那人來!”

話才落,肚子難受,張嘴就是嘔,吐出來了,衣服溼透了,看了眼,興許是發覺了噁心,我猛地倒胃口,又是一陣昏天暗地的嘔吐,滿床鋪,滿地,都已經是狼藉的食物了。

朋友們來照顧我們,至此,我才放心,才終於失去了意識,徹底昏沉得躺倒了。

醒來時,已是黎明附近,因為我對南山的熟悉,我對他每個黃昏的天氣、每段凌晨的星空與薄霧冥冥都清楚,我見著窗外,朦朦朧朧的草木,耳畔還有清越空靈的鳥聲,在如此寂靜的黎明裡——

一年以後,我也醒來在如此的黎明,我呆呆地坐在三二二六的床鋪上,呆呆地看著宿舍裡還在熟睡的哥們,看著中哥蜷縮著腳、手臂蓋著臉龐,看著輝哥沉埋在半床被單裡,看著悅哥腳在鐵欄外垂著,只是,心裡覺得難受。

走出宿舍門,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長長的走廊沒有誰的身影,暗沉沉的。

我走出去,站在欄杆旁望風景,望南山的一草一木,望那幢女生樓,望那條石子路,我又坐下來,坐了會兒,恍惚了會,身子一仰,乾脆躺倒在地磚上,涼透透的,很有初夏風雨黃梅雨的清爽感。

心裡難受,又想起了曾經坐在這兒和學弟談話的場景,往往深更半夜方休,甚至月移西樓、樹影轉身,才笑著揮手說回去,那時少年人朗朗的情懷,恐怕是不能再有了,那時的少年人,恐怕也早已散佚在風塵裡,今生不可見了。我轉念,想起了清晨等在這兒,等他們起床,然後一起去諸暨做臨促的場景,我在這兒等人,等一個人醒來,等一個人走過來,等著,他腳步漸漸響起。

如此想著,念著,我四年的青春,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年華,都留在南山了,都葬在這了,果然說曾經南山是南山村和外山村不假,這兒也是墳墓地,埋葬了太多年少的回憶。

眼淚落下時,我沒有停住,只是想著,念著,再也回不去了。

記得,當初第一個秋天來到南山時,也是在這兒,驚奇地發現,對樓的女生宿舍有學姐搬來古箏,夜夜在那兒彈著片刻,我是多麼靜默,躲在角落裡,細細地聽,聽盡了那一秋的蟲鳴。也後來,我偶爾會在這兒恍惚,念當初那位長髮學姐的古箏,念她在秋葉裡無聲的情意,也是在那麼個月圓夜,我看見了某同學窩在這角落,拿著手機痛哭流涕,對於分手,對於感情,難分難捨地哭著,我捧著朋友們送的大蛋糕,猶豫著要不要去送他一塊。

臨走時,我大包小包裝備好,就像當初剛來時,有學長提著、迎接著,這回走了,也幸好有學弟相送,只是在關上宿舍門的那一剎那,我最後一眼看著宿舍裡他們的座位,看著那些已經消散的身影,空落落的心裡憂傷迸濺,咬緊的牙關,被眼淚潤溼。

還記得,那年九月初到,開啟門,是他坐在椅子上,黃色的短袖,朝我呆呆地看著。

這走廊幽幽暗暗,我走了一路,越是一路放肆地哭泣。

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我的宿舍,回不去我的上鋪,回不去我那些天真自由的日子,回不去我那些為情所困、為愛所迷的日子,再也不能在走投無路時,在大暑天氣逃回宿舍,躲在宿舍裡不敢出門一步,我終於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隔了很久,再回南山時,我已不是南山的學生,南山的草木也都黃了,那條水泥路旁的樹,金黃的葉子也凋零盡了,風微微的,冬日的陽光暖暖,看著學生們拿著書本下課回來,人流如海,我被淹沒其中,我卻再也不是這其中的學生,沒有誰會迎面來笑著和我打招呼。

去情人坡走,荷塘的水乾涸了,水鳥自然也沒有,那座木頭橋拆了,那座瀑布底的亭子已經坍圮了一地的碎木,一切都安安靜靜地,在陽光底沉默著,變著。

當初睡在亭子裡,幻想某人的容顏,在春天暖融融的陽光中,做著愛和痴迷的夢,醒來,就立刻去尋找所愛的人在哪裡,奔跑在春日綠蔭的樹木底,奔跑在合歡花盛開的春風裡,香暖暖的,我都是在尋找,尋找那人買來了切片的菠蘿,兩個人並肩坐著,在木凳上,靜靜說著,吃著,鬧著。

而今,楊柳亦垂絲,縱然是等春風又綠江南岸,楊柳枝頭,鶯歌燕舞,綠意婆娑,可到底是沒有那些人在了,沒有那個陪我說著心事、談著憂傷的哥們,沒有那個陪我數著星星、念著彼此的女子,也再沒有那個整日為情所苦、為愛所傷的少年郎了。

所有春風韻事,到底,都成了風塵裡綿綿飛絮。

漂泊在人世間,經歷了江湖的波折,受了些閒言碎語的挑撥,捱了些勾心鬥角的批判,也參與了大江南北、許多人物的變遷來去,心底,愈發地念我的南山,想我的南山。

有一年,站在下沙大學城的`街頭,身旁往來穿梭著許多年輕的笑顏,看著那麼多書生意氣的眼鏡哥,看著那麼多青春迥異的長髮及腰,我忽然覺得歡喜,真是太幸運了,我還能看見那麼多似曾相識的臉,可是轉眼我又黯然,我到底是回不去了,我到底是社會中人,不得不經受了社會的打磨和潛規則的制約,再不能隨心所欲得做逃課、反對班主任、有事鬧領導等等荒唐而又快樂、激動人心的事了。

前幾日,想寫文章,紀念我在紹城的四年,紀念在那兒遇見的人、走過路,可寫了百來字,又刪除,怎麼寫都是狂亂的情緒,怎麼寫都是被人世壓抑的心,索性取了酒,來痴痴笑笑地喝,喝的醉了,就迷迷濛濛地自言自語,而後手舞足蹈地神經病。

今日,忽然路過一家溫暖的茶吧,裡面有融融的燈火,有柔軟的椅子,也有牆角被青苔侵蝕的歲月模糊,我路過,忽而就想起了紹城解放路、鳳江路口下來那家可沙蜜兒,事實上也就是家麵包房,順帶著座椅,帶著溫馨懷舊的曲子。

記得那年學長從遠方回來看我,邀我去了那家麵包房,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面對著面,眼對著眼,好久,他笑,問我:“你看我,有沒有改變?”

我想說“有”,可我立刻微笑道:“沒有啊,只是比以前更英俊了。”

他呵呵笑了笑,抬起頭看燈火,說:“以前我和我那女朋友常常來這家店,她也愛坐在這個位置,沒想到,我還能有機會再回來。”

我聞言,不知道怎麼回答,窗外是四月暖春的天氣,陽光都明明的,映透記憶的前日,第一次站在解放路上、迷途在小橋流水的塔山古玩市場,而今快又是此地,似乎又是故人,總不能清醒得相信,這只是塵世裡偶然的一次擦肩而過,更漫漫的歲月,我們是彼岸過客。

送了許多人,在南山;別了許多人,在南山。

曾在南山讀了些書,夢了些道,寫了幾本文章,學了文哲經濟,做了事,終了心願,此後漫漫無涯的風塵裡,有我獨自上路的身影,也有他們回憶裡溫暖的教訓,回過頭,似乎他始終站在那裡,看著我,等著我,此生此世,不離不棄。

就好像,城市廣場的大善塔;

就好像,那一年的煙花易冷,生死苦等,伽藍寺聽雨盼永恆;

就好像,相濡以沫,相呴以溼,不如相忘於江湖;

是他,是他,就是南山,有他們在,有我成長的青春的身影,有少年人的夢想,有不屈服的心,有未來,有生命的企盼,有笑,他的笑是昨日黃花,他的人終在悠然間。

我會再回去看看,看看他們改變,看看這些年走過的路,看看,遺留在最美好之地的足跡,春去秋來,他永在——

(尾記:謹以此文,為南山,為人世的路,為生命。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若是以後坎坷實多,就多寫些文章,去說說南山,說說那些人間的溫暖,說說故去的事是多麼好,過去的少年是多麼不知道珍惜,再轟轟烈烈,也不足以忘記當初。此去風景正好,策馬揚鞭三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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