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絲戲的散文

從小我便能看見不同尋常的事物。曾經有一次被一場大雪困在野外的寺廟裏，夜色沉沉，除了白色的雪灑下便是一片沉寂，寺廟有些破舊顏色暗沉，但勉強可以避風雪，正巧碰上一位提着懸絲傀儡的老翁，白髮蒼蒼、衣着襤褸，但手持傀儡木偶卻製作極其精美，身着嵐媛藍色水霧裙，純黑水晶參銀髮簪挽起三千青絲，宛如嬌女，眼睫繪着紅色淚珠，哀豔欲泣，面容嬌豔惹人憐愛。

突然狂風漸起、雪愈狂，夾着寒氣刮來，二人只得並肩向火靠近，他自言自語似的説着他的平生：“小時候我便喜歡看牽絲戲，沉迷於盤鈴之音，懸絲之技，後來長大了，愈發無法自拔，心志也越來越堅定，習得此術便也就以此為業了，雖知是物象仿人的情態，可是看着戲，卻流着自己的淚，可笑我一生漂泊無沒有住所，沒有朋友，陪伴我的也唯一一個傀儡木偶罷了……”

回憶來襲，一幕幕翻湧，説着他的眼淚便流了下來，看着他這樣我想安慰他幾句，可一張口卻不知説什麼，我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温聲道：“懇請你為我奏演一場牽絲戲吧！”他同意了，盤鈴聲漸起，清脆如玉碎裂，曾聽人説：“作牽絲傀儡戲，演劇於三尺紅綿之上，”紅色幕布前，度曲咿嚶，木偶顧盼神飛，黃金縷翩然而飛，舉手投足，盡態極妍，或哭或笑就好像有魂附在這裏，但睫上紅色淚珠襯得極悲，眉眼也總免不了一絲荒涼淒冷的神態，曲調哀怨，如泣如慕，似有千千絲繞人心肺。

曲終，舞畢。他抱着木偶稍稍有了些歡容，突然，他面色憤恨，指節緊握，掐着她的.身軀，怒聲道：“我這一生落魄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啊！即便是寒雪天也買不起冬衣，一輩子挨餓受凍。”

外面的霜結了一層又一層，狂風捲着雪砸來，他恍如未覺，神情恍惚卻含有明顯的忿然之色，又自顧自的繼續説道：“貧苦到了這種地步，也真是可笑啊！不如把你燒了，還能暖和一點”，他笑了，那麼淒涼，我伸手想要阻止，然而還是晚了一步，火光舔着她的衣身，我有些惋惜。突然，我看見木偶婉轉起身，面色莊重嚴肅，朝他作揖一拜，曳若神人。

可這一拜，是別。繪面珠淚滑落，她宛然一笑頃刻化為灰燼。散沒在篝焰之中。

今夜的火格外的暖，明明沒有什麼柴火卻一直燃到了天明，當雪止了，第一縷明媚的晨光斜斜的灑下。“她”也便滅了。他彷彿醒悟，掩面哭嚎，卻只説了一句：“暖矣，孤矣。”

以火自焚，卻暖不了你一生。也陪不了你一生，竟害得你孤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