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的散文

週末的日子是最美麗的時候，可以抱着枕頭在温暖的牀上賴到任何似乎也無人理會。初冬的季節，温暖往往留在四尺見方的房子裏，這時我才明確了居所對於行者的重要意義，正如久旱需要甘露的滋潤，跋涉愛戀遠方的風景。

睜開眼睛感覺日子是那麼不真實，一天就在這不經意的慵懶中醒來。窗外的世界明朗清晰，孤冷清涼，我很不願意出去如同孩子在睡夢中被人叫醒一樣。可窗明几淨的外面的世界是活的，它隨着太陽升起了人聲的喧囂。過往車輛的轟鳴深深吸進我窄小的胸腔，火車那歇斯底里的尖叫發泄着人類之初最原始的慾望。在一個寂寞的都市裏，我們往往用最熱鬧的方式來侵佔原有的孤獨，可孤獨的影子在人走宴散後卻愈加清晰，直直地扎進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推開捨不得推開的窗子和那扇隔離了黑夜帶給我安全的門。門外的世界撲面而來，冷風夾雜着冰冷的喘息如同凍僵者急需温暖的小屋一樣毫不客氣從我身體裏穿行而過，這個不速之客是我無法避讓的，間或，它就佔領了養育我帶給我二十多年温暖的地方，我似乎成了一個外人站在原本不屬於我的所在一樣。我迷惑了，不解地看着它的趾高……

我被擠出了温暖的熟悉的充滿回憶的所在，遠遠地孤零零地眷顧着不可能回去的地方。裹緊最後一縷温暖向熟悉而陌生的遠方走去，清晨的世界也變了樣，似乎離我很近又很遠，熟悉而陌生。街上的房屋、村舍、街道包裹在厚厚的迷離後面，看不清也看不明。行人——昨日歡宴的故人——默默地從我身旁走過，引不起半點漣漪，似乎我是一顆小小的水滴經過一夜的升騰早已揮發的不知所蹤。我成了故鄉熟悉的陌生人，走在熟悉的街道，看着熟悉的故人，他們不因我的存在而存在，不因我的離去而銷魂。我成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遠方在充滿牛奶色細碎的粉芡中顯得恍恍惚惚，迷迷離離，失去了清醒的頭腦。我的人生也迷惑了就像紅旗在天上高高飄揚卻失去了方向。迷就迷罷，人生難得幾回閒。晨霧充斥了一切，真實的山、真實的.樹、真實的人也不怎麼真實了，我不知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夢裏，任憑思想的流自由奔馳。圓圓的淡淡的太陽失去了光彩蒼白的如同失血過多的少女的大臉在迷霧中飄動。神聖的高居奧利匹斯山上的眾神之神的宙斯何曾想到輝煌也會失色，功名也會隱退。在世人的眼裏唯有現實才是最真實的存在。億萬年的變遷，宇宙造就了地球的唯一，風雨雷電的怒火和物競天擇的選擇誕生了人的存在。文明，恐怖的文明徵服了地球上億萬的生命成為唯我獨尊的真實，沒有文明歷史依然前行，被世人尊崇的文明反而造就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不平等的平等才是永恆的平等。“我是人，為什麼要低下頭？”這是一個孩子在問及要向老師鞠躬時發出的疑問。文明造就了人類的不平等，淵源五千年傲然於世的歷史卻無法讓世人擺脱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為了活着我們努力，為了家人我們奮鬥，為了生存我們工作。當安靜下來走在空曠的山裏，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生態，功名利祿、塵世浮雲轉瞬間難以抵擋綠草柔柔的顫動。

晨霧散去，迷離的世界又恢復了原初的狀態：骯髒和高尚同行，卑鄙與歡樂相伴。我也看清了遠處的山，那山、那水、那永遠無法企及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