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散文

在這個真實的故事裏，又一次觸動了我對華夏文明的敬畏。我這三十多年的生命歷程，怎能撬動五千年的東方文明。也許，我終其一生，也無力成為中華民族這條千年長河裏的一滴。

事情是這樣的：2017年5月12日15時30分，我及其我的親人們懷着憂慮的心情迎來了聲聲清脆的哭聲。這是我第二個寶貝女兒的降臨，她那可愛的小臉蛋，調皮的雙眼讓人流連忘返，為全家人掛上了金燦燦的笑顏。

可是，在我羅氏一族裏，有着這樣一條不成文的家規。男子不能觸碰未滿月的嬰兒和婦女，凡是他們在月子內使用的東西，都得敬而遠之。否則，就是犯了禁忌。先祖們的咒語會在冥冥之中讓你或者你的家人不得安寧。

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我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流

牛鬼蛇神，更何況破宮產的老婆和惹人心癢癢的孩子需要我的照料。

時間就這樣在忙碌與喜悦中流淌，家裏人來人往，心愛的女兒一天一個模樣。我彷彿是一枚鮮紅的花瓣躺在碧波盪漾的湖面，忘記了疲憊與凋零的憂傷。

在女兒滿月的那一天清晨，我懷揣着滿滿的幸福向着菜市場狂奔。在金色的陽光下，和我一起購物回來的大女兒迫不及待地奔向家門，我還未停好車，她就帶着滿臉的慌張折回來了。嘴裏叫着：“爸爸、爸爸，我害怕。”我急忙問，你怕什麼啊！語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説：“我們家門腳有一條蛇。舅媽家思琪説我們出門後沒多久她開門就看見這條蛇的。害得她一個早晨都不敢出門。”

我也是一個害怕蛇的人，可是想到孩子們的安危，我壯着膽子前去一探究竟。果然有一條蛇在家門邊，昂着頭，不動更不走。我開門，它不動，我關門，它也不走。就在我黔驢技窮時，忽然看到鄰居家的窗台下靜靜地躺着一把火鉗。我便用火鉗把蛇強行夾到小區外面的樹林裏，還叮囑那兩個跟在我身後的孩子説：別傷害它，蛇也是一條生命呀。

回到家後，一股莫名的敬畏之情，讓我在蛇停留的地方燒了幾張紙，以此來慰籍我翻騰的思緒。那段時間，心裏總是忐忑不安。只要得閒，我就會在互聯網上查詢蛇在家門口停留的原因，想在知識的海洋裏找到心理上的安慰與平衡。卻不曾想這條小小的蛇在我的心裏烙下了陰影，每次外出和歸來我都會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掃視門下還有沒有那條蛇的身影。

生活的巧合正如那個古老的傳説。兩個月之後，我這個精靈可愛的小女兒不停地咳嗽，她那因咳嗽喘不過氣時臉青面黑的樣子時時把我的心揪。我和妻子帶着女兒四處醫治，從縣到市，從市到省……最後來到了大名鼎鼎的貴陽市兒童醫院，可是，出院時孩子的病情依然沒有得到完全的控制。

這成為了我和妻子最大的心事，也成為了我父母心頭的大事。因為他們知道家族的禁忌，更清楚我們沒有遵守祖先們的規矩。於是，母親從老家的雞窩裏，撿來了一個新鮮的雞蛋。先在我小女兒的身上滾三轉，再在我妻子的身上滾三轉。最後，讓我哥把這個雞蛋帶到幾十公里之外的家師那裏，請他查看。八十多歲的家師把雞蛋放在一個小碗裏，手挽決法，口唸咒語；兩道智慧後，再把雞蛋放在耳邊輕輕一聽，自言自語道：“這個雞蛋有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孩子，一個是大人。”我哥一聽，頓時吃了一驚，“他是怎樣知道的呢？我並沒有給他説呀！也許是猜測的吧。”

接着，家師又説：“生病的是孩子，雖然四處醫治，卻沒有效果。不過別擔心，問題的根源在於孩子的父親。因為孩子剛一出生，他就觸摸了孩子和孩子的母親。”

“我哥覺得這沒什麼好奇的，我不照顧孩子和孩子的母親，誰來照顧呢？”

家師下面的話，就有些讓我不信鬼神的哥哥驚歎了。“對於這件事嘛，你家陰間的老人已經提前通知他了，並且現身為一條小小的蛇在家門口等他，只不過他沒有引起重視罷了。”此時，我哥在心裏暗暗佩服了，看來家師真的有兩下子。

家師最後的一句回答，卻讓我哥都摸不着頭腦了。“幸好啊！他沒有傷害那條蛇，還給它燒了紙。否則，事情就不會這樣簡單了。”因為我哥並不知道我還燒了紙，又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窺祕的事，半信半疑地回來了。在得知確實有此事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的`無知。

“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不用害怕”，家師囑咐説。後來，家師根據祖輩們的法則，選擇了一個猴虎相沖的日子，用做法的方式讓靈魂前往天朝與先祖們解釋。讓我攜妻帶子來到那口熟悉的老井邊，用那剛剛流出的清泉，在一塊暫新的石板上洗滌妻子與孩子月子裏的衣服與被單。然後由我端着洗淨的衣物，帶着妻兒走在九根泡木棍支架起的三個門框下，踏過新鮮的山泉澆在燒紅的山巔石碳上的青煙，回到我們的房間。

這一次，我不再把這樣的家規和儀式視為無稽之談。我腳下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走在一座座巍峨的山巔，那彎曲的泡木棍和乳白色的青煙似乎神聖不可侵犯。

它讓我彷彿懂得，這些看似可笑的規矩、禁忌和儀式有着厚重的文化在裏面。腦海裏浮現出一行隱隱約約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