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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孃的抒情散文

俺孃的抒情散文

東北人很少有管“媽媽”叫“娘”的,母子間開玩笑時,興許還會冒出一句半句的,在正式的場合,基本上都喊“媽”。

俺孃的抒情散文

我有一位非常敬重的山東網友,這位老哥的日誌中每每提到母親時,都稱“娘”。讀着日誌,感覺特別親切,彷彿這“娘”字比“媽媽”在情感的表達上要厚重很多。於是內心中便萌生出一個念頭,也想對俺媽喊一聲“娘”。

那天,閒來無事,給媽媽打電話,接通之後本想甜甜地喊一句“娘……”,我這“娘”字一出口,糖度沒上來,自己聽着感覺都有一股大碴子味。或許東北人平時就粗聲大氣慣了,想擠出點甜味,不容易啊。老媽聽到我喊“娘”,沒驚訝沒奇怪,很配合的接話道:“女兒呀,娘這些日子可累壞了……”娘倆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半個多小時,電話都有些發燙了,才掛機。

俺娘虛歲六十七了,要是工人,早都退休了,就算是省級幹部,也卸任了。可俺娘,就是閒不住,天天出去打工,還是繁重的農田體力活,攔都攔不住。做女兒的,沒能讓老孃在家安享清福,深感內疚,可勸又勸不住。

從我記事起,俺娘就是個勤快人。我爸是爺爺奶奶最小的兒子,爸媽成家的時候,爺爺奶奶都六七十歲了。之前二位老人的被褥拆洗工作是由幾個大娘共同分擔的。一套被子,這家一個裏子,那家一個面兒,各自拿家去漿洗好後,再拿回來共同縫合。自從俺娘進門,這工作就被俺娘一個人承包了。俺娘説:“這點活兒還幾家分着做,讓人笑話,多做點又累不壞。”直到爺爺奶奶都過世,這洗洗涮涮的活兒都是俺娘做的。

俺奶奶是村裏有名的“小辣椒”,厲害着呢,俺那幾個大娘沒有一個不被她老人家罵的,可她對俺娘,卻從沒説過一個不字。都説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俺老爸是俺爺爺奶奶的至愛這個沒有疑問,在十八個孫輩中,俺雖然不是大的不是小的,還是丫頭片子,可俺可以自豪地説: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絕對可以排第一。俺奶奶有好吃的不給別人,只給俺;俺奶奶拿棍子打過俺堂姐,卻從來沒説過俺一句。是俺娘從小就教育俺:“沒事去你爺你奶那看看,幫着掃掃地,洗個手絹,倒個痰盒什麼的,誰都有老的時候,別嫌乎老人。”

俺記住了孃的話,一直沒嫌乎過老人。記得二十多年前,當時還沒和俺偉子哥結婚呢,去他老叔家串門。先是和偉奶奶、老嬸還有幾個親戚大家在西屋説話。之後,我就到東屋問候了一下獨自坐在炕上的爺爺。爺爺耳背,大家嫌和他説話費勁,都不願和他聊天。那天我陪爺爺説了好長時間話,最後爺爺流淚了,老人家説:“多少年了,沒人和我説過這麼多話,今個我真高興,死都值了。"四兒"是好孩子,從小就仁義,你們要好好處,他能娶你這樣的媳婦,福氣啊。今年爺爺還在,過年説不定還有沒有了呢。”真應驗了老人家的話,老人家年底就走了。能讓老人高興得流淚,也算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感謝俺娘,讓俺不經意間也得到了幸福感。

俺娘會過日子,園裏的土豆、白菜收穫之後都先吃小的,小得拿不上手的土豆,泡了做澱粉;白菜幫子都編成辮子,留着餵豬。夏天吃不了的蔬菜,都曬成乾兒,冬天燉着吃。俺好多地方像娘呢,都是她潛移默化的結果。

俺老妹是意外超生,生她那年,爸媽在隊裏白乾了一年活兒沒領到“工分”。當時口糧是按人頭分的,這小丫頭五歲時才上的“户口”,七十年代本來就缺糧少吃,俺家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俺娘在小隊上工,工分是婦女中最高的。在花銷上能節省就節省,從不錯花一分錢,家裏養的雞,下的蛋除了誰過生日給煮一個外,平常自己家從沒吃過,都拿到集上去換錢了。春夏裏瓜菜當飯,為的是節省糧食。俺們姐兒三個夏天沒吃過冰棍,冬天沒買過麪包。為此,村裏人總説俺娘“摳”、“仔細”,可俺娘平常過日子再艱難,也沒和誰借過錢。

八十年代初,俺家住在兩間簡易房裏。生活困難在小隊裏是有名的。有一回,隊長和一羣人沒事閒聊時説,西頭的空地做房場很適合,前後沒擋,很敞亮。老爸也跟着點頭説:是挺好的。隊長居然説:你要是蓋得起房子,那塊地我就白給你。老爸立馬和隊長較真:你要敢給我,我就敢蓋房。回家之後爸媽就開始籌備。地基找人放線後,都是自己挖的,石頭買了幾車,剩下的全是撿的。哪個溝裏有不要的半截磚頭,爸媽都當寶似的用車拉回來。房子外牆是磚,裏邊是土坯,土坯是爸媽自己脱的,房瓦也是自己用水泥打的。三間房子,除了大架子是瓦匠、木匠給起的,其他活全是自己做的。那一年,俺娘瘦成了紙片人。

俺娘手工針線活兒特別好,縫的被子上下針腳均勻一致,扦的褲腳平整熨帖。俺娘沒和誰學過縫紉機,只看過別人用,回來摸索着就能操作。俺們姐妹幾個的衣服,都是俺娘做的,鞋子也是自己納的。俺娘會織各種花色的毛衣,還會用紡車紡棉花和羊毛。一根線,一片布,在俺娘眼裏都是寶貝,拼個褥子面,接個襖袖頭,渾然一體,令人叫絕。搞活經濟之後,俺們這地方的'一個鎮子,興起了很有名的服裝市場,俺娘就用縫紉機為小被服廠加工服裝。俺娘不會糊弄,她做的衣服,都是當招牌、掛樣子用的。起早貪黑的,只用了兩年時間,就還清了蓋房子欠下的外債,甚至村裏的人都不相信,以為俺娘是吹牛。

俺娘在村裏的織布廠做過擋車工,在造紙廠看過機台,雖是地道的農民,卻始終打着工。家裏的菜園打理的井井有條;口糧田一直種到去年,才在大家的勸説下,租給了種糧大户。可田租給了別人,俺娘卻在種糧大户那做農活。插秧的時候,一天最多掙二百多元,勞累程度不用言説。我們心疼她,可卻説服不了她。她覺得自己能幹動,一是想增加一下收入,不給孩子們增加負擔;二是幹慣了,怕閒出病來。其實俺娘不十分缺錢,一個普通農民,手裏有幾萬元的積蓄,去年還花了七萬多元買了養老保險。現在,一個月能領一千多元的養老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娘摳氣的毛病一點沒改。給她錢也不花,那次我給她買了一箱露露,居然從過年一直留到夏天,説是天涼不渴,喝了浪費,夏天做活累了喝着才好。

小時候,我挺怨孃的,俺們照比別人家的孩子差着好多,沒穿過好衣服,沒吃過好吃的。就是和別人打了架,不管吃不吃虧,回家來都要挨孃的訓。不惹事是俺娘一貫作風。前兩年,三娘不知道什麼原因,離老遠的看到俺娘就呸呸呸的,俺娘沒稀和她一般見識,説是她那麼大歲數了,不管怎麼説也是老爸的長嫂,她愛罵就罵,就當沒聽到。去年三孃家堂哥給別人開車出了車禍,腿斷了,因是自己的責任,沒得到賠償,他家孩子也離婚了,還進了監。俺娘二話沒説,主動拿出五千元讓俺老爸送去,説是當叔叔的不能眼瞅着,五千元錢不多,盡了心意就好,不用還了。

我總以為娘平時一分錢掰成兩瓣花,這麼大歲數了還出去掙錢,自己買塊豆腐得尋思半天,一定會愛錢如命,何況三娘對俺家沒有多少樣,沒想到俺娘會如此慷慨大度。其實在我結婚那年,就領略到了孃的通情達理。當時結婚一般婆家都會給彩禮金的,娘説,給多少算多少。他們家四個兒子,太不容易了,要是咱再多要,那可就是要了兩個老人的命。結果,婆婆給了我兩千三。而頭一年結婚的二妹,婆婆家不算首飾衣物,單是錢就給兩萬。我給婆家錢物,從來都不瞞着俺娘,連我兒子都説:“老媽,你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給自己的媽多多的,給婆家少少的,你卻整反了。”我也和娘説了,我現在負擔不了太多,先僅着婆家,等把兩位老人都送走了,再專心孃家,畢竟他們年齡大些。娘總説,我現在還能動,不用你負擔,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俺娘從前做事有韌性,也果決,可我越來越發現,俺娘老了,變得沒主意了,什麼事總愛打電話諮詢一下我,徵求我的意見。也特別聽話,不讓做什麼就不做什麼,只是下地勞動的事,我還沒能説服得了她。前天俺拉着孃的手和娘聊了一會兒,娘説今年再幹一年活,過年,什麼都不幹了,專心養老。

從前寫日誌,一提筆就是寫父親,今天專程寫一下俺娘,情長紙短,篇幅所限,只選幾件小事,寫不全俺孃的勤勞善良,寫不出俺孃的心靈手巧,寫不下俺對孃的一片情意。我只想對娘説:你健康,我就快樂;你快樂,我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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