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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妞散文

白妞散文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我十四歲那年,家裏養了一隻母山羊,雪白的羊毛,我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白妞”。

白妞散文

每當我放學回家,白妞總是“咩咩”地叫着,圍着我打轉轉,我都會蹲下來,摸摸它的毛,它就依在我身上,好温順啊。每逢這時,我就想到白妞是渴了餓了,我會立馬給它舀半盆水飲它,隨後,我便背起筐,拿着鐮,去地裏砍野菜。初春,青草還沒有,野菜剛剛鑽出地皮不久,嫩綠的葉子很水靈,有青青菜、苦菜、曲曲菜。我砍回來新鮮的野菜,喂白妞,它吃的可帶勁了,那樣子好讓人待見。

後來,白妞懶得吃,懶得喝,整天叫個不停。我以為白妞病了,就問爹:“白妞怎麼了?”爹説“它打欄啦,俺牽着它,找咱村王老二家那種羊(公羊)配羊去。”我爹牽着白妞從王老二家回來後,説:“它懷上羔啦。”從那以後,我更加細心地照料白妞,白妞的腰一天比一天粗。

一天,我感冒發燒,娘粗糧細做,用棒子(玉米)面加上榆樹皮面(起粘合作用),給我做了一碗熱麪湯,放了姜沫和大蒜泥,讓我趁熱喝了一大碗,蓋上被子出了身汗,娘不讓我出被窩。我聽見白妞在外邊“咩咩”地叫,便讓娘把白妞放進屋來。白妞進屋後,它兩隻前腿扒在炕沿上,我伸出手去摸它,它添着我的手心,癢癢的。娘怕我踢蹬開被窩,汗落得快了,病好不了,還會加重,娘就把我的胳膊放回被窩,又掖了掖被子,不讓我再出來手。白妞好像看懂了事,它不再扒炕沿,而是卧在斷間牆的'門簾處,檔住被風吹的晃動的門簾。好像是給我擋風。我真喜歡白妞。

秋收季節,學校裏放秋假的時候,白妞產下了兩隻小羊羔,都是雪白的毛,很喜人。白妞產羔後吃的也多了,我砍的草供不上它吃,我就牽着白妞去地裏讓它啃地上長着的青草,我怕小羊羔亂跑,就把小羊羔關在家裏。我牽着白妞到地裏後,把它栓到了沒有莊稼的墳場的樹上,讓它吃樹下邊的草。我揹着筐去一旁地裏砍更高的草。白妞肯着草,一會兒抬起頭“咩咩”地叫幾聲。白妞可能是想它的羊寶寶了。我在旁邊砍着草,忽然來了三個人,扛着鐵杴,向白妞走過去。我認得出,是本村的“造反派”陳二楞、“瞎二狗”、“禿葫蘆”。三個人走到白妞跟前,解開繩子,拽着白妞就走。白妞叫得聲音很大,它打墜鼓溜兒不走。我見他們牽白妞,就趕緊跑過去問他們:“為嘛牽俺的羊?”“禿葫蘆”説:“它破壞生產!”“它沒糟蹋莊稼,它吃的是草。”我辯解道。陳二楞大聲説:“草也是集體的!”“瞎二狗”斜楞着他那隻長着玻璃花的左眼,緊接着説道:“這羊沒收歸公啦!”我明白了,他們這是打着破壞生產的幌子,來沒收我的羊,其實他們是想吃肉了。我猛地一下撲到白妞身上,摟住白妞不鬆手,我喊着:“這是俺的羊!”陳二楞和“瞎二狗”把我和白妞撕巴開。“禿葫蘆”舉起鐵杴拍在了白妞的頭上,白妞一聲“咩——”地慘叫,打了個轉倒下了。我心疼地大聲哭着喊道:“別打啦!別打了!”“禿葫蘆”緊接着又拍了幾下子,白妞被“禿葫蘆”活活地打死了。他們拉拉着白妞走了。我在後面追着哭叫着:“我的白妞啊……”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看見兩隻還吃奶的小羊羔“咩咩”地叫着。我想,小羊羔沒有了娘,吃不上奶,可怎麼活呀?我難過的摟着兩隻可憐的小羊羔,鼻子一酸,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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