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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種地的那些年心情隨筆

我種地的那些年心情隨筆

中午間隙,因為有事,去老媽那裏一趟。

我種地的那些年心情隨筆

離在靜逸裏寫《路是一條桔色的河》才幾天,田野已開始發生變化,零星的地塊,有了三兩收穫的人,碧綠的玉米秸齊整整放倒在田裏,秋陽下,剝去棒子的玉米皮在平躺的秸上張開着,像雪白的蓮花,有夫妻開着農用三輪往家運棒子,依然綠色主調的大田野,因了這些收穫的人和車,因了路上的車聲和車塵,就有了一種忙碌的氣息。

我騎着電動車,我的前面就有一輛拉着玉米棒的農用三輪,長長的公路上,我一直跟在他們後邊。

車上兩個人,男人開車,女的坐在車斗裏,這是一車沒有剝皮的玉米棒,為了提高收穫的速度,大多人家把棒子直?a href='' target='_blank'>雨呂矗丶野ぁ?/p>

男人車廂擋着看不清楚,女人戴一頂紅遮陽帽,穿一件深紅帶格的大款罩衣(做工作服的),顯然,他們已在地裏幹了一上午,女人的衣服上落着一層秸稈上的塵污,臉日曬加塵污,顏色竟和身上那件罩衣差不多色,本來坐車是一件農活裏可以歇緩的事,可這個女人無意享受一路清閒,她在車上就開始了剝皮,粗大的手擦擦的動着,一個個玉米皮從車上飛下來飄到路邊,有一次操作失誤,女人竟把一個金黃的棒子扔下來了,不好意思朝我笑了一下,看樣子不甘心那個棒子付之草叢,她手指着向我示意,我會意地下車把她撿了起來,依舊在他們身後行,可我的技術不敢行駛中把這個棒子扔給他們,女人也並非要這個棒子,我的車依舊跟着他們前行。

“好勤勞的女人!”這是我對這個女人的感歎。

幾乎同時,想到了我自己,想到我在地裏耕種收穫的那些年。

也許年輕的鄰居和後來的同事不知道,十幾年前,我就是一個農民,一個不折不扣的農民,我也是面朝黃土,汗滴禾下,視粒如金,春播秋收。

到現在我也依然在農村,只不過,我越來越不往地裏走了,年齡不是當年,體力也不是當年,無論是農事還是工作,總有些厭厭的懶懶的,相反,另一種潛在骨子深處的東西瘋長了出來:我在我財力達到的範圍內,親近山水,縱放狂性;我在課餘週末,讀書上網,交友濡墨,做自己更喜歡做的事情,當年的生活,正離我越來越遠,我由身在其內一步步變為旁觀。

而我,實在不能忘了那些年的大田野,那些澆灌了我青春和汗水的日子,以及我在那裏的所得和所失。

土,是農民的根。

從祖輩的血液裏,我繼承來了對土地的感情,繼承來了吃苦耐勞,從古訓和當時影視裏,我接受了賢良的典範,願意做一輩子賢妻良母。

家裏,洗衣做飯;地裏,耕種施肥,多熱多累,沒有過半點怨言,扛着鐵杴大鋤下地,常有街坊背地誇讚:看人家也是做老師的,咋沒一點嬌氣,懷着三個月身孕,忍着妊娠反應,我也照常起早貪黑用鐮刀割麥,站在麥秸垛上用大鐵叉挑麥秸, 很多時候,別人家地裏都是夫妻兩個人身影,我為了不影響家裏的收入,向來都是一個人,無論是多日一人高的玉米地拔草,還是炎陽下翻白菜地,脖子上曬脱過皮火辣辣好多天,手上磨起過泡,腳被鐵鋤砍過口子,腿被蝦蜢蟄起過饅頭大的紅腫。暑假來到,別人家地裏除草已結束,我卻剛剛開始,為了趕農活,常常幹到天晚,當天色轉暗,颯颯而來的風吹動滿地的玉米葉,彷彿滿田野暗藏的恐怖正向我發出怪異的信號要隨時向我出襲,我也有過毛骨悚然,緊步從長長的地裏出來抱頭鼠竄;烈日下中午回到家,身體幾乎脱水渴熱難忍,在難捱狀態裏到家想趕緊喝水,缸裏卻不見水珠一滴,我無力又無奈仰在炕上半天才平復了通通的心跳;天天早起下地,露水濕透衣裳,熱氣加濕氣長了一身紅疹,一夏天才消。那一年眼看要考幼兒雙證,拿到手即可納入民辦序列,每月可多近百元,地裏的棉花蚜蟲正猖獗,為了早日消除應考的後顧之憂,我在一個下午奔走村南村北三四個地塊噴農藥,天很熱,汗水濕透衣裳,噴霧器卻邪魔指使般頻出故障,連修帶換三四個,漏出的藥液和身上汗水混在一起,一個下午打了十二壺,來回路程好幾裏,直走的腿似灌鉛。回來天色已黑,洗完澡吃過飯,忽然天旋地轉發嘔,躺在炕上一動不敢動,説不出的難受勁卻更猛烈襲來,想着完了,人將死時大抵也如此吧,後來連夜去了醫院,醫生説農藥中毒瞳孔都大了,輸液挽回了生命,那時三十歲多一點,軀體裏是旺盛的生命力,過後也沒拿這當成事,該噴藥該下地依然如故。

自知不是做田的強手,卻也有一些榮光記載:小塊地,我在村人不以為然的聲音裏第一個引進油葵,又在他們羨慕的目光裏收穫又大又飽滿的花盤,使得後來那塊地好幾家葵花一片。那一年秋收,我在家留守,眼看收穫期到,為了不麻煩別人,我一人偷偷去地裏,去做通常男人才乾的刨玉米,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在地頭留了幾畦掩護,長長的地頭,一個人掄着小撅頭吭坑地刨了好幾天,等堂哥刨完他家到我地裏看,一大塊玉米已被我搞定了。回來刨村邊小塊地,一個村民對婆婆説,我在房上看到一個女人一個人刨玉米呢,那架勢真有做活的來派,誰家媳婦呢?後面的情景可以想見,補充點額外:我自己和泥搬磚補過塌了一米的豬圈,砌過一米多深的水池,同樣自己和泥從牆外搬磚,在院裏蓋過一座兩間的`簡易廚房加自行車棚,好幾個看見的人説,那活是你能幹的嗎?但我確實幹了,我用我的韌性和挑戰,贏得了村人的贊聲。

田裏辛苦,田裏也有詩意,那春來滿地鮮嫩的小草,夏時路邊盛開的小花,秋來四處草蟲的歌唱,都讓我欣喜和沉醉,只是那時我不寫東西,我也沒想過自己身上潛在着文字的情愫,我把一切都交給了低矮的家,交給了我給自己的賢妻良母的定規。依然能想起那個初秋,我來到新引進的油葵地裏,一朵朵葵花不知何時已經開放,金黃的花盤在陽光下仰着臉龐,蜂蝶在花中飛,白雲在天上綴,金亮温暖的陽光灑下一地的安詳,我站在親手種的葵花邊久久忘了時間。依然能想起那個春天,我在麥田裏除草,太陽暖暖的土軟軟的,温風裏帶着芬芳,我不抬頭,專心地鋤着,手裏一把長把的鐵鋤,漸漸,一種從沒聽過卻異常美好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際,那聲音不是來自一個聲源,而是熙熙攘攘和諧融洽,抬頭,不很遠的地中間,一行長長的雁陣,一律長脖子黑羽毛,從南邊趕來,向北行進,大約口渴了,它們在一條清澈的壟溝小作逗留,又起飛出發,看前邊,不見頭,後面的源源不斷,那健捷的身姿,那趕路的歡暢,那成羣的陣容,讓我從未有過的温暖和震撼,我在那裏久久注視,在心裏祝福這些可愛的鳥兒,美處安身,與美共存。

十幾年農稼,辛苦有之,榮光有之,卻越來越不認可勞作的價值,在感歎農民不易的同時,我也承認需求標準在同時提升。尤其是非轉公,有了份穩定的工資,雖不多但夠温飽,再思農作那些年,最辛苦卻也是最難過,在大田裏我真正成熟起來,從前懵懂而模糊的東西立體而清晰的被我體悟感知,心的得到和流失也一番番讓我感動和遺恨,便願意把餘下的熱情和精力,用在工作上,用在我熱愛的文字上,讓我更多能自主駕馭自己的生活,把更多的美裝載在自己生命的車子裏。那些種田年歲固然佔了我前半生相當比例,但年齡加腿疼腰疼已讓我越發對那些活計沒有信心,便想從當中退出來,希望它漸行漸遠,變成我靜時的回憶和回味,只是我不知道,它能否漸行漸遠呢?

標籤: 心情隨筆 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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