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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祕:賈母為什麼不喝六安茶

揭祕:賈母為什麼不喝六安茶

揭祕:賈母為什麼不喝六安茶

揭祕:賈母為什麼不喝六安茶

六安茶指的是產於壽州盛唐,也就是今天安徽六安一帶的茗茶,其中以“小蜆春”最為出名。早在唐代茶聖陸羽的《茶經》裏,就出現了關於六安茶的記載。眾所周知,我國名茶起源於貢茶,在唐代以前貢茶甚至不具備專門的茶名。所以將六安茶列為歷史名茶,可謂是實至名歸。

按理説這等上貢皇室的好茶,應該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家家户户爭着買的搶手貨。可偏偏榮華富貴的賈府裏頭,老太太史太君硬是不買它的帳。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事件回放一:

“當下賈母等吃過茶,又帶了劉姥姥至櫳翠庵來。妙玉忙接了進去。至院中見花木繁盛,賈母笑道:‘到底是他們修行的人,沒事常常修理,比別處越發好看些。’一面説,一面便往東禪堂來。妙玉笑往裏讓,賈母道:‘我們才都吃了酒肉,你這裏頭有菩薩,衝了罪過。我們這裏坐坐,把你的好茶拿來,我們吃一杯就去了。’妙玉聽了,忙去烹了茶來。寶玉留神看她是怎麼行事。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裏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鍾,捧與賈母。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説:‘知道,這是老君眉。’賈母接了,又問是什麼水。妙玉笑回‘是舊年蠲的雨水。’賈母便吃了半盞。”——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文中出現了兩款名茶,其一是產於安徽省六安縣的六安茶。六安茶區自古就是貢茶產地,唐代出“小蜆春”,宋代出龍芽,明代出皖西六安,到了清代則是六安瓜片。問題是六安瓜片創制於清末,在六安茶系裏屬於後起之秀。而《紅樓夢》在乾隆中葉以後,帶脂硯齋評的八十回抄本日多,末葉時已經公開在廟市中抄買了。可見上文提到的六安茶,肯定不是現在名列我國十大名茶之一的瓜片,而只能是六安茶系裏的早期品種。

其二是“老君眉”,也就是湖南洞庭湖君山所產的銀針茶,今天稱為君山銀針的。這貨是黃茶中的珍品,全由精選芽頭製成,茶身滿布毫毛。成品茶芽頭茁壯,長短大小均勻,茶芽內面呈現金黃色,外層白毫顯露完整,而且包裹堅實,外形很像一根根銀針而得名。沖泡開了又形如長眉,所以也有稱它作“老君眉”的。

這兩款都是歷代沿用作為貢品的名茶,真要PK起來,論資歷算是勢均力敵。那為啥賈府老太太厚此薄彼,只愛老君眉沒商量呢?莫非真像賈赦老爹中秋笑話裏説的,老太太的心偏到胳肢窩底下去了不成?

自然不是那麼回事,問題可能還是出在個“味”字上。品茗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好比青山綠水那樣的綠茶,瞧着是芽片嫩綠,色澤清亮,一眼看去猶如清風過耳,美得賞心悦目,可一入口酸苦得不行,而且毫無回甘餘地,只配給商家拿去做養眼的招牌。

六安茶也屬於炒青綠茶類,明代屠隆的《考槃餘事》中寫到:六安茶“品亦精,入藥最效。但不善炒,不能髮香,而味苦,茶之本性實佳。”可見它的苦是全地球人都知道的。後期出現的六安瓜片或許正是因此而改進了制-作-工-藝,使得口感變為鮮醇回甘。

相比之下,“老君眉”也就是君山銀針,在茶湯味道上顯然力壓了對方不止一個頭。它的原料幼嫩而做工精細,黃茶特有的燜黃工序令茶葉苦澀味兒減弱,香氣更加清鮮,滋味更加甜醇。這樣的口感,自然是比入口偏苦的六安茶更易於為大眾所接受了。

除了茶湯本身味道以外,不曉得大家有無留意到,妙玉儘管身為女道士,可她對老太太的口味嗜好是相當地瞭解。賈母只是略微坐坐,隨機要求討杯茶吃,她就能立刻捧上一鍾“老君眉”來。看來面對賈府名義上的最高主宰者,即便是出家人也未能免俗,照樣得事先摸清底細,才好把馬屁拍得不着痕跡。那麼,賈母的個人口味又是什麼呢?

事件回放二:

“賈母因問寶釵愛聽何戲,愛吃何物等語。寶釵深知賈母年老人,喜熱鬧戲文,愛吃甜爛之食,便總依賈母往日素喜者説了出來。賈母更加歡悦。”——第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

寶姐姐揣度得一點不差。老年人本來就因為機體各臟器老化,容易導致新陳代謝低下、氣血耗損虛少、牙齒動搖脱落、耳聾眼花健忘失眠,以及消化能力減弱等症狀。何況賈母這般養尊處優的老人家,自然比不得劉姥姥那樣的莊户人家日常操勞,到老來身子骨反而硬朗。從遊園完了被風吹病,王太醫建議調養以注重保暖和飲食清淡為主。看來,這位老太太顯然消化系統有點問題,胃動力欠強勁。

以中醫的角度來看,茶的藥性普遍微寒,偏於平、涼。細分下來綠茶性偏涼,對腸胃的刺激較大,加上咖啡鹼和茶鹼含量較多,容易刺激神經。而黃茶屬於漚茶,在漚發過程中產生的消化酶有助脾胃,對消化不良、食慾不振、肥胖等均有較好的輔助療效。所以從日常茶飲保健的角度來説,清熱消暑可以選擇綠茶,想促進消化還是選擇黃茶、或不傷身體的普洱茶較好。

古人對於茶類的分別是早有研究,像明代流行的點盞茶就靈活運用了六安茶的特性,並且加入多種輔佐食材調劑口感。《金瓶梅》第七十二回中,潘金蓮招待西門慶的那盞茶,其中就有六安茶。

“婦人從新用纖手抹盞邊水漬,點了一盞:濃濃豔豔芝麻、鹽、筍、栗子、瓜仁、核桃仁、夾春不老、海青、拿天鵝、木樨、玫瑰掇滷、六安雀舌芽茶。西門慶剛呷了一口,美味香甜,滿口欣喜。”

這裏所説的“六安雀舌”是香片的一種,過去天津人士最為歡迎。潘金蓮點的這盞茶如果撇去了六安雀舌,就變成昔日華北流行的甜茶,又稱為麪茶,是冬日進補的妙品。

綜合以上因素來看,賈母之所以舍六安茶而取老君眉,並不僅只是基於口感方面的考慮,也是依據自身具體健康情況而作出的明智選擇。

事件回放三:

“且説賈母兩日高興,略吃多了些,這晚有些不受用,第二天便覺着胸口飽悶。……自此賈母兩日不進飲食,胸口仍是結悶,覺得頭暈目眩、咳嗽。不多一時,大夫來診了脈,説是有年紀的人停了些飲食,感冒些風寒,略消導發散些就好了。……哪知賈母這一病日重一日,延醫調治不效,以後又添腹瀉。”——第一百零九回“還孽債迎女返真元”

中醫理論向來是以五行的生剋制化來分析論斷五臟六腑之間的相互關係。脾臟屬土,賈母的腸胃消化能力素來乏弱,可見是命裏缺土。土最怕木來克,肝臟就屬木,木又能生火,因此請來瞧症的大夫有的就斷她是“氣惱所致”。賈母自己則判斷為胸膈悶飽,後來又增添了腹瀉症狀,顯然體內的整個消化系統已經紊亂到瀕臨罷工階段了。到了臨終時刻,賈母幾乎已經無法起身,得靠喝了兩口茶才覺得心裏好些,有氣力強撐着交待遺言

從推開了邢夫人進的一杯蔘湯,只索要茶水喝這點來看,賈母自己也曉得自身狀況就出在了體內火氣過旺上。雖然火能生土,可火多了土就燥。像賈母這種餓土型的命格,難怪平日裏時常要以茶飲、奶類和冰糖燕窩粥作為滋補養生的食料方法。人蔘性偏熱,適宜給氣虛、陽虛體質的人服用。書中賈母直到最後關頭也沒有進用蔘湯,顯然和拒絕飲用六安茶一樣,是根據身體情況作出的相應選擇。

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縱使是樂於合眾的君子,也無法否認每個人獨特的差異性。在西方也有句類似諺語:“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一個人的良藥可能是另一個人的毒藥,這也同樣是在闡述個體差異性的問題。對應到飲茶方面,重點不在於六安茶或老君眉究竟哪樣才更好更上品,而在於什麼樣的人適合飲用什麼樣的茶。藥茶敗火、紅茶暖胃、烏龍茶瘦身、花草茶清肺……用得好都能對人體大有裨益。

可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地盲目跟風亂飲一氣,難免就會生出百病。有人喝茶喝出了胃病、貧血,還有人因此罹患腎結石。這些都不依循茶理,違背了茶道的本意。

啜飲一盞清茗,不僅是品茶香,也不僅是評水味,更重要的是對於自身抱持的那一份審視、觀照和了解。和自己最“麻吉”的茶,才是你的貼心良藥。

賈母簡介

中文名稱 賈母

別名 老太太、老祖宗

國籍 中國

民族 漢

出生地 金陵

職業 賈府老太太

代表作品 掰謊記

兒女 賈赦、賈政、賈敏

人物原型

賈母是有原型的,何以見得呢?大家知道,曹雪芹的祖父是曹寅,曹寅的妻子姓李是李氏,是李煦的妹妹。李煦是誰呢?曹寅當江寧織造的時候,李煦當的是蘇州織造,兩人是江南金陵地區的兩大織造。而且康熙皇帝很寵愛他們,還經常讓他們兩個輪流分管當地的鹽政,有時候一塊兒管,有時候分開管,輪值管;並且康熙讓他們兩個當特務,除了他們本職工作以外,還要他們密報很多當地的情況,特別是明代的遺民有什麼動向,當地的民間對朝廷有什麼議論等等。他們關係很密切。曹寅的妻子李氏就是李煦的妹妹,那麼在小説裏面,我們就發現賈母這個角色,作者把她的真實姓氏李氏,化為姓史了,説明是經過藝術加工了。那麼為什麼説賈母的原型是李氏?

大家知道,在榮國府過春節的時候,鬧元宵的時候,賈母這個人是一個享樂主義者,她不但很會吃,很會穿,她也很會看戲,很會欣賞文藝。家裏請了説書人來説書,她説你們都根本不行,她就破除陳腐舊套,給他們講書應該怎麼説,又給她們講起當年她家裏怎麼演戲。她説當時我們家裏唱戲有彈琴的場面,不來虛的。因為中國戲曲是大寫意,虛擬的,彈琴比畫幾下,表示彈琴就行了,她説我們不是,我們家演戲是真琴上台,真的琴師上台,她就舉例子,有時候湊起來演幾個摺子戲,都跟彈琴有關。她説了一個《西廂記》的《聽琴》,這個是大家很熟悉的劇本,《西廂記》是元代王實甫的作品,在明清非常流行,不稀奇。她又説了一個《玉簪記》的《琴挑》,《琴挑》是明朝高濂的一個劇作,當時也很流行,到處演,也不稀奇。她又舉一個例子,還有一個戲叫《續琵琶》,《續琵琶》是寫蔡文姬的故事,裏面要一面操琴,一面唱《胡笳十八拍》,她説像這些戲我們都是請會彈琴的演員在台上真的彈琴,那多好看啊。

那麼《續琵琶》是誰寫的呢?你去查中國戲曲史料,你很難查到。這是一個很不流行的劇本,是一個幾乎沒有公開演出過的劇本,是一個沒有繼續演出到今天的劇本。這個劇本是曹寅寫的,就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寫的。而且查資料可以知道,只在曹寅自己家和他的親戚家,也就是李煦家演過這個戲。這個例子就證明,賈母的原型就是李煦的妹妹,否則曹雪芹寫這一筆的時候,不可能寫到這樣一出很偏僻的,曹寅寫的劇,而且是一出只有在曹家和李家演過的戲,這是一個例子。

另外,書裏面交代史湘雲是賈母她孃家的人,書裏面透露她有兩個叔叔,都是封侯的,地位很高的,一個是保齡侯史鼐,一個是忠靖侯史鼎,而且書裏面也説得很清楚,史鼐是哥哥,史鼎是弟弟。也就是説,書裏面有賈母的兩個侄子,書裏面設定賈母姓史,所以他們也都姓史,他們一個叫史鼐,一個叫史鼎,那麼你去查李煦家的家譜,你就會發現,李煦兩個兒子老大就叫李鼐,老二就叫李鼎。這不可能是巧合啊,哪那麼巧啊?而且虛構的話,按道理,鼎應該當哥哥,因為鼐在鼎上加了個乃字,應該是老二,可是他一絲不亂地寫,可見他是有原型的,賈母的原型就是曹寅的妻子李氏。

成功學

賈母,金陵世勛史侯之女,榮國公賈代善之妻,賈赦、賈政、賈敏之母。榮寧二府的“老祖宗”,地位尊崇,兒孫滿堂。

作為女人的賈母,雖然出場時已是個富貴尊榮的老太太,但就遺傳學的觀點看,有寶玉和黛玉這樣品貌的孫子、外孫女,樣貌可以推想不差,至少是受看的。她的個性基本屬於活潑外向型的,這把年紀了還喜歡和年輕人玩笑,年少時貪玩淘氣,差一點子掉在水裏淹死,頭上還跌了個窩。 她溺愛寶玉,有一部分原因是寶玉“通身的氣魄”很像他爺爺,從這一點看,她和賈代善的感情想來也説得過去。

她品位高雅,很有生活情趣,會吃,會穿,懂茶道,喝老君眉這樣的養生茶,取用梅花雪水浸泡;她欣賞戲劇,愛聽琴,l講究賞月之道,説“如此好月,不可不聞笛”,比小資還小資;她的音樂審美趣味,是“鋪排在藕香榭的亭子上,藉着水音更好聽”;她指導惜春的畫,教寶釵居室佈置,告訴鳳姐蟬翼紗和軟煙羅的區別;在瀟湘館發表的窗紗配色理論,更顯示了她在家庭裝修方面的藝術天分。

她的見識和修養,固然是有優越的家世撐着,有底氣,但活得粗礪的女富人、女強人還少嗎?她在細節上的婉轉心思,其實是一種生活態度。用心生活,往往是幸福生活的前提。

而作為領導者的賈母,“當日像鳳哥兒這麼大年紀,比她還來得呢”。她在賈家從重孫媳婦做起,一直到有了重孫媳婦,穩坐賈家最高統治者的位置。

遙想賈母一生,必定歷經風浪,在鼎盛期的賈府管理層,在數十年媳婦熬成婆的過程裏,在大家族的勾心鬥角中,她積累了比鳳姐更多姿多彩的人生經歷,見識過更宏大壯闊的世面,具備了更豐富有效的理家之才和治家之威。賈母的太上家長位置,是一點點用青春和時間置換出來的。

60年裏她經歷了太多,這些閲歷讓她洞悉人生。所以她有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通達。她能任用有明顯缺點但肯幹能幹的年輕幹部王熙風,能看透“哪個貓兒不偷腥”,想得開“凡百事情,都自己減了”,安享天年。

但千萬別忘了她還有睜着的一隻眼,表面上不親庶務自得其樂的賈母,在關鍵時刻明鋭果決,凜然不可犯,看看她在賈赦謀娶鴛鴦一節時的發飆,就會明白,她一把手的位置和相應的警覺,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

賈母的管理理念相當先進,知人善任,抓大放小,適時退居二線,在一切場合力挺主事新人鳳姐,既能放權享受,又能統領全局。她還善於帶隊伍,她調理的丫鬟,遍佈大觀園各房,紫鵑、晴雯輩,從相貌到資質到才幹,哪個不令人稱羨?

作為女性管理者,賈母有一些柔性的管理方式,她憐貧惜老,優禮劉姥姥,寬待犯錯的小道童,女性基本的善良和同情心,貫穿賈母的為人處事。福分,很多是修來的。

飲食變化

賈母的飲食,從兩個方面,一是從口味談起,二是從排場談起。

首先看第十一回鳳姐所説:“老太太因為晚上看着寶兄弟他們吃桃兒,老人家又嘴饞,吃了有大半個,五更天的時候就一連起來了兩次,……説有好吃的要幾樣,還要很爛的。”這裏很明白的表述了賈母的體質與飲食方向。雖然説生活在大家族裏,講求調養,但畢竟是年老之人(按此時七十歲上下),牙口和胃口大不如從前,所以吃了半個鮮果胃口就受不了。大多老年人都喜歡吃軟爛食品,賈母也不例外,給寶釵過生日那一回,文中就點出了賈母“愛吃甜爛之食”。再看賈母吃螃蟹,本來螃蟹性冷,老年人不宜多吃,所以賈母只少量嘗一些,而且還要“把酒燙的滾熱的拿來”,“滾燙”二字一下就把賈母的飲食理念體現出來,熱酒可以抵消螃蟹的冷,讓老年人胃口好受一些。要是平頭百姓猴年馬月也吃不上一回螃蟹,但凡吃上了,哪還顧得了這許多啊?賈母吃螃蟹不單講究在“吃”上,更講究在排場上,吃完還要用“菊花葉兒桂花蕊薰的綠豆麪子來洗手”,當然這是排場問題,留到後面細説。

賈母吃的大菜裏有一道“牛乳蒸羊羔”(49回)。按照賈母所説“這是我們有年紀的人的藥,沒見天日的東西”,這沒見天日的所指的大概就是還在胎胞裏的羊羔,聽來未免有些殘忍。這樣的一道菜顯然算是葷中之葷了,也許是平日裏“飫甘饜美”多了些,賈母更偏好吃些新鮮瓜蔬,劉姥姥二進榮府所帶的不過是些“豇豆、扁豆、茄子”,但賈母卻説“我正想個地裏現擷的瓜兒菜兒吃。外頭買的,不像你們田地裏的好吃”。不光是新鮮菜蔬,賈母還喜歡吃些野味,比如“野雞崽子湯”,賈母吃了兩塊二,不僅心裏很受用,還囑咐再炸上兩塊,就着吃粥有味兒。另外也有“野雞爪子”。

和大多數老人一樣,賈母不喜歡吃油膩食品,丫鬟捧來的藕粉桂糖糕、鬆穰鵝油卷、螃蟹餡的小餃子還有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賈母都不喜歡,皺眉説:“這油膩膩的,誰吃這個!”再如第五十四回寫給賈母預備的鴨子肉粥,她都嫌葷膩,要吃些清淡的罷。按理説這鴨肉性甘涼,可以滋潤五臟之陰,清虛熱,有補血,養胃,生津的功效,正適合賈母這樣的`老年人夜間食用。但她還是想吃些清淡的食物,不僅要吃清淡的,連甜的也不想吃了,還抱怨“不是油膩膩的就是甜的”,所以勉強吃了些杏仁茶,這裏所説的杏仁茶也是甜的,只不過講究的做法是放幾枚苦杏仁,以發其香,想必賈母所吃的也是如此做法。

起初説賈母“愛吃甜爛之食”,那時候的賈母大概七十歲年紀,而第五十四回不喜歡吃甜食的賈母已將近八十歲,幾年時間的身體衰老自然影響改變了她的口味。如第七十六回王夫人説“那些麪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愛吃,只揀了一樣椒油蓴醬來”。賈母卻很喜歡,説正想吃這個,顯然是想就着“稀飯吃些罷了”,這個時候的賈母不僅是口味有所變化,偏好清淡,更值得注意的是飯量在減少,只吃了半碗“紅稻米粥”,這是老年人身體衰老的一個很明顯體現。

接下來所要説的就是賈母飲食的排場問題。

黛玉初進榮府時候第一次吃飯,看曹雪芹如何寫來“李氏捧飯,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賈母正面榻上獨坐,兩邊四張空椅,……旁邊丫鬟執着拂塵、漱盂、巾帕。李、鳳二人立於案旁佈讓。外間伺候之媳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再如第四十回所表“賈母素日吃飯,皆有小丫鬟在旁邊,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看看這個排場,幾個人吃飯,倒要幾十個人伺候呢!吃過飯,還有小丫鬟捧過茶水、漱盂來,先用茶水漱口,盥手畢,然後捧上茶來,這方是正經吃的茶。

賈母飲食排場之大,還是柳嫂子説的一針見血:“大廚房裏預備老太太的飯,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寫了,天天轉着吃,吃到一個月現算倒好”(61回)。

這可算講究之極了,看這意思吃了一個月也不見得有重樣的,簡直成了滿漢全席了。難怪薛姨媽都説“你們府上也都想絕了”。這還不算,另外各子孫房裏有好吃的還要另外孝敬一份來,這是一種規矩。第七十六回“賈母見自己的幾色菜已擺完,另有兩大捧盒內捧了幾色菜來,便知是各房另外孝敬的舊規矩”。我讀《紅樓夢》,深刻感覺到賈母飲食排場的變遷,是與賈家衰落緊密相結合的。正如賈母所説“上幾次我就吩咐,如今可以把這些蠲了罷,你們還不聽。如今比不得在先輻輳的時光了”。

有人説賈母是一個高高在上只知享受的老婦人,其實並非如此。賈母雖然身在內宅,但卻比任何子嗣都清楚自己家族的處境,所以她首先從自己身上減少浪費。同樣就在這一回裏,曹雪芹還描寫了賈珍等人聚眾賭博,“天天宰豬割羊,屠鵝戮鴨,好似臨潼鬥寶一般,都要賣弄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兩相對比,賈母的聰明要比子孫們強不止一點半點呢!看這回寫賈母略嚐了兩點,便命:“將那兩樣着人送回去,就説我吃了。以後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來要”。

賈母一來是年歲大了,不想吃這些渾膩食物。更重要的則是這些東西太過浪費,她已經開始為子孫們打算了。吃了半碗的粥,也要送給鳳哥兒吃去,剩下筍和風醃果子狸給黛玉寶玉兩個吃去,那一碗肉給蘭小子吃去,這些都是以往賈母沒有想過的。更為突出的描寫是,賈母還讓銀蝶(尤氏丫鬟)與尤氏一起吃飯,這已經破壞了規矩。賈母這麼做出於什麼目的呢?

大概是看着一桌子菜吃不下浪費而感到可惜,為了避免浪費已經把規矩都拋棄了。其實也是如此,日後賈家敗落之後,飯都吃不上了,“玉粒金蓴噎滿喉”的寶玉都淪落到“寒冬噎酸齏”的地步。那些奴才們也就更別提了,但凡有口吃的,活命要緊,誰不是先入己口,哪裏還有心思想着什麼主子奴才呢?

賈母在賈家生活了將近六十年時光,是賈家鼎盛與衰亡的見證者,她的飲食變化,也正是預示了一個家族從鼎盛走向衰亡的過程。最後想以一句世人皆知,曹雪芹亦在第十五回曾引用過的唐詩做結尾“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私房錢與理財師鴛鴦

數個世紀前的英國,為貴族從事私人財務管理,已經成為一門職業化很強的專學,如今的私人銀行即脱胎於此。數個世紀前的中國,正值清朝康乾年間,當時的貴族財務管理,多由府第管家或心腹人士實施,《紅樓夢》中為賈母專職服務的鴛鴦可算是其中的一位。

鴛鴦為賈母打理的個人財富總價值約摺合白銀數萬兩。該筆財富共出現過兩次。一是鳳姐的算法。第五十五回,鳳姐在與平兒聊到省儉之計時稱,寶玉和黛玉的婚嫁費用將全部出自賈母的體己錢(或稱私房錢),接着又説惜春等人婚嫁每人要花費七八千兩白銀,與之相比,寶黛婚嫁每人花費上萬兩是正常的,這樣賈母的私房錢至少就有兩萬多兩。 二是賈母的算法。第一百零七回“散餘資賈母明大義”中,因寧國府被抄,賈赦賈珍等獲罪,賈母將自己財物分派時顯示了其個人財富賬單。這包括:分給賈赦、賈珍、鳳姐各三千兩現銀,交給賈璉的黛玉棺木南運費五百兩,承諾包攬惜春婚事費用,交給賈政用於償還債務的黃金若干,分給寶玉寶釵金銀飾物折數千兩,分給李紈賈蘭若干,自備百年費用數千兩,分給鴛鴦等的剩餘財物。如此計算,賈母的個人財富約摺合白銀五萬兩。這筆財富為賈母自做賈府媳婦以來數十年積攢,平時用大箱籠自藏,從散餘資之前,賈母“便叫鴛鴦吩咐去了”一句可見,該筆鉅額財富純系鴛鴦一人打理,而能夠迅速理清這筆財富,鴛鴦手中如沒有一個現成的大賬本是辦不到的。

鴛鴦能夠成為類似如今的CFP,實為賈母之功。鴛鴦本是賈府的家生女兒,其父親金彩和母親長期為賈府看守南京的老房子,而鴛鴦早在兒時就成了賈母的丫鬟之一。試想,兩個不在身邊的看房人如何培養鴛鴦?她是被擅長理家的賈母一步步調-教出來的,最後,她超越了其他丫鬟,成了賈母的心腹和私人財務師。

按鳳姐對王夫人的陳述,鴛鴦的月薪僅是一兩銀子。以微薄報酬管理鉅額財富,沒有對賈母的忠誠度是不行的,否則,隨便挪用幾百兩,像鳳姐那樣在外面放放高利貸,也是很高的收益。但鴛鴦沒有這樣做,她對賈母感恩式的忠誠遠勝過對物質的追逐,她甚至主動放棄了做賈赦姨太太的權勢。這樣的職業財務師實在難得。

為賈母理財,並不是一件易事。首先要做到賬目細。誠然,賈母的日常財務支出並不多,大到禮節往來,小到家宴壽辰,都可在賈府公賬上列支(如據賈璉稱,賈母一次壽辰花費的數千兩銀子就出自公賬),但和鳳姐等的小賭輸贏、給秋紋等丫頭的賞錢等,卻是出自私房錢。雖然金額不大(多以錢、吊為單位計),但可能每天都會發生,對外人的見面禮金額要多些,一筆筆計下來,都屬於鴛鴦的理財細活。

其次,要明瞭賈府財務大勢,這特別包括有時要暗地挪用和支出賈母個人財富。賈璉為應付節慶-紅白禮,急需三二千兩銀子,但公賬上卻無銀可支,只好求助鴛鴦幫着偷出賈母的一箱東西典當。鴛鴦清楚賈府財務已是入不敷出,甘願冒着風險幫了賈璉鳳姐一把,不過,直到賈母去世,賈璉也沒有贖回這箱子當頭,算是給鴛鴦出了個難題。

自然,長期維持私人財務師的職位也非易事。但鴛鴦的能力在於,她還兼任賈母的生活祕書,由於照料得好,年事已高的賈母,日常生活再也離不開鴛鴦。再則,她的才情和人情味,上下結下了一個好人緣。鴛鴦是酒令高手,行酒令時,要説詩詞歌賦,她可以替王夫人説一個,可見她的才情,以及和王夫人的關係;司、潘又安私會,她發現後也不揭發,可見她對自由愛情的認可,以及她的前位思想;寶玉平兒生日,探春也主動把她叫上,可見她的人脈。特別是她並不事事向賈母稟報,保護了不少人,也維繫了賈府內院的表面安寧。當然,有時候,她也要有些手段。如在賈母大觀園設宴中,她見剩下了許多菜,便質問管事的婆子,並要婆子挑兩碗送給平兒吃,當鳳姐説平兒吃過飯了,她則直稱,“她不吃了,餵你們的貓”,顯然是針對婆子們而言,此話一出,慌得婆子“忙揀了兩樣拿盒子送去”。

但鴛鴦的命運最終是個悲劇。哥哥金文翔是賈母的買辦,嫂子是賈母漿洗處的負責人,恐是賈母給了鴛鴦面子的結果。但勢利的哥嫂完全靠不住,賈母去世後,面對賈赦日後可能的逼迫,她選擇了自盡。數百年後的今天,個人理財方興未艾,新的鴛鴦們開始了全新的職業設計,但真正的私人財務師還遠遠沒有出現。

對寶玉婚事的態度

賈母與王夫人在寶玉婚事上的矛盾

《紅樓夢》中若以寶黛愛情為視角,真是“三日好了,兩日惱了”,瑣碎而令人費思,今試從賈母與王夫人在寶玉婚事上的矛盾為視角,大有豁然開朗之感。至少在前八十回中,我們看到的賈母是傾意於黛玉而非寶釵。

1.“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賈母對“金玉良緣”的迴應 矛盾顯露的原由還在王夫人的親妹妹薛姨媽身上,薛姨媽來到賈府不久便散佈金玉之説來探賈母之意。這在第二十八回中,作者“不經意”點逗出來,“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這種説法弄得府里人人皆知,連當事人寶玉都對黛玉説:“除了別人説什麼金什麼玉,我心裏要有這個想頭,天誅地滅,萬世不得人身!”可見“輿-論”之廣,整日被薛姨媽圍着的賈母未必不知,她又是何種態度呢?第二十五回,作者借鳳姐“下茶”巧妙的表明了賈母的立場,給王夫人一個否定和警告。民俗中女子受聘,其禮曰“下茶”、“吃茶”,整個婚禮更有“三茶六禮”之稱。一天,鳳姐兒當着寶釵等眾人的面和黛玉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鳳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説這些閒話,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

鳳姐笑道:“你別作夢!你給我們家作了媳婦,少什麼?”指寶玉道:“你瞧瞧,人物兒,門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傢俬配不上?那一點還玷辱了誰呢?”

對於極善揣摩賈母心意而又禮數不錯的鳳姐來説,敢當眾挑明寶黛關係(尤其有寶釵在場),否定金玉之説(金玉之説可是王熙鳳的姑姑長輩之言),定是銜了更長的長輩賈母之意而來了。世事洞明的賈母借鳳姐兒之口,給王夫人等散佈的“金玉良緣”一個婉轉、否定的迴應。

2.“不是冤家不聚頭”——賈母對王夫人等主張“金玉良緣”的回擊

王夫人雖屬意於寶釵這個親外甥女,但在賈母面前不好硬作主張,可是有做娘娘的親女兒這一有利條件,自己便可“以靜制動”了,採取以君對臣的方法達到自己的意願。第二十八回,賈妃以“賞禮”之“規格”表明了“娘娘的旨意”,寶玉與寶釵一等,黛玉與三姐妹一等。深居皇宮的賈妃何以在一次短暫的歸省後作出如此判斷(歸省當晚的賜物釵黛諸姐妹及寶玉均一樣),毫無疑問,這是王夫人之意,因為“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可見王夫人已把“金玉良緣”之説的工作做到娘娘頭上了,“木頭似的”的王夫人給了賈母一個“無聲”的挑戰。

事事明瞭但不多過問的賈母深知王夫人之意,沒過幾日,即在書中第二十九回,賈母便藉着張道士為寶玉提親,道出自己為寶玉擇偶的條件。 賈母道:“上回有和尚説了,這孩子命裏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你可如今打聽着,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有趣的是,一邊是“金玉良緣”的滿城風雨,一邊卻要為“尚無人選”而“打聽着”;一邊“和尚”説“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一邊也有“和尚”説“命裏不該早娶”。大家不要忘記,在第二十二回,賈母剛剛大張旗鼓的為寶釵過了及笄之年的生日,這分明是讓大家都知道,寶釵你到了年紀了,快找婆家嫁人了吧。賈母一邊拖着對娘娘的意旨,無奈拖延寶玉婚事,一邊又如此作為,想想是不是煞是好看啊!

至此,賈母與王夫人暗藏深底的矛盾已公開化。事到如今,不進則退,藉着“二玉”的吵架,賈母説了一番讓他倆都細嚼滋味,好似參禪的話來。

那賈母見他兩個都生了氣,只説趁今兒那邊看戲,他兩個見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説:“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裏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説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着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着也哭了。

賈母真是煩惱啊,不僅玉成二人婚事千難萬難,而且“二玉”也不能明瞭老人的一番苦心,難怪極少落淚的賈母在這時“自己抱怨着也哭了”。“小冤家”俗指感情極深而又時常吵架的小夫妻,賈母以此稱呼二人,其心裏對二人關係的認同度可見一斑,且這一説一哭給了王夫人一個“有聲”的回擊。

3.“你只放心罷”——賈母對“木石前盟”認可的暗示

正如賈母所説,寶黛二人“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第五十回,人人皆知專為發嫁而來的寶琴,賈母卻為寶玉求配。一邊是熱辣辣的金鎖等玉來配你不要,一邊是已有人家又剛來幾日的薛家小妹你又求,賈母這一“明知故問”的行為無疑明確的告訴了薛姨媽,我不考慮寶釵,你們別枉費心機了。細心的賈母選擇了黛玉不在場的情況下向薛姨媽發出了這個棄釵的信號,而薛姨媽卻別有用心的把賈母求配寶琴的事去告訴黛玉,刺激黛玉本已脆弱的身體與敏感的心理,又可謂是另一番“苦心”了。

如果説以上是賈母同王夫人等的側面交鋒,那到了第五十七回時,就算得上是正面開火了。寶黛的愛情問題已到了不可迴避的程度上,賈母得知原委後流淚勸慰寶玉道:“我當有什麼要緊大事,原來是這句頑話。”又向紫鵑道:“你這孩子素日最是個伶俐聰敏的,你又知道他有個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麼?”

賈母安撫的態度分明是認可了兩人的關係,這還了得,薛姨媽緊接話茬(此時大家規矩晚輩不得插嘴,薛姨媽以客人身份説話,是王夫人的不言而言)。“寶玉本來心實,可巧林姑娘又是從小兒來的,他姊妹兩個一處長了這麼大,比別的姊妹更不同。這會子熱刺刺的説一個去,別説他是個實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腸的大人也要傷心。這並不是什麼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萬安,吃一兩劑藥就好了。”一番話趕忙把寶黛急需解決的婚姻問題拽回到普通的姐妹親情之上,且是吃藥就能好的小病。賈母對薛姨媽之語並不答言,只叫為黛玉而瘋癲的寶玉“你只放心罷”,此時的寶玉恐是隻有娶了黛玉才能放心吧!對照薛姨媽的曖昧之語,賈母的話則是很明確的“暗示”了。

賈母對寶黛關係的態度,我們也可從側面,他人的言語中作一下了解。第五十五回,鳳姐兒與平兒在“家中密語”家中將來大事,善於洞察賈母心意的鳳姐兒是這樣説的:“我也慮到這裏,倒也夠了:寶玉和林妹妹他兩個一娶一嫁,可以使不着官中的錢,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來……”

第五十七回,與黛玉情同姐妹的紫鵑説了一篇肺腑之言:“……替你愁了這幾年了,無父母無兄弟,誰是知疼着熱的人?趁早兒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節,作定了大事要緊。俗語説‘老健春寒秋後熱’,倘或老太太一時有個好歹,那時雖也完事,只怕耽誤了時光,還不得趁心如意呢……若孃家有人有勢的還好些,若是姑娘這樣的人,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了……”

這番話何嘗不是黛玉所憂慮的,難怪黛玉聽後傷感,直泣了一夜。

第六十六回,賈璉的心腹僕人興兒對府外的尤氏姐妹説:“……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的了。”

由此可見,賈母之意在賈府也到了人人盡知的地步,作者不時通過他人之口表露出來。

近黛遠釵——賈母對黛玉、寶釵的態度

在前八十回中,賈母對黛玉是非常疼愛的,無論賈母是有心或是無意,她的行為已在客觀上促進了寶黛愛情的發展,他們“一桌子吃飯,一牀上睡覺。”(第二十八回)且“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便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第五回)在第五十四回,賈府夜宴放花炮時,“林黛玉稟氣柔弱,不禁畢駁之聲,賈母便摟他在懷中。”賈母的一個舉動立即引起眾人反映:王夫人摟了寶玉,薛姨媽摟了湘雲,鳳姐兒立馬湊趣道:“我們是沒有人疼的了。”聯想到黛玉剛入府時的場景,相似的場面説明賈母對黛玉一貫的感情深厚。相比寶釵,賈母可沒有這麼多情真意切的舉動了。除了第二十二回,賈母為其做壽外(其意前已講),就只有第三十五回,當着薛姨媽的一句奉迎了,“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可細想,黛玉都成了自己家的四個女孩兒之一了,焉有當着外人的面誇自己孩子的道理,理應誇不是我家女孩兒的寶釵才對呀!這親疏關係不是很巧妙的擺出來了嗎。

第四十回,賈母攜劉姥姥遊大觀園,第一站便來到瀟湘館,當劉姥姥看到滿是筆硯書籍以為“這必定是那位哥兒的書房”時,賈母頗為自得和喜悦的説:“這是我這外孫女兒的屋子。”其親切之情溢於言表。當看到紗窗舊了時,賈母當眾“和王夫人説”,一、紗窗舊了,不能用;二、紗窗顏色,不協調;三、命令,“明兒”就換。對比在寶釵房中“明日後日都使得, 只別忘了”的語氣、態度看,賈母是生氣了,她對王夫人等這麼粗心地對黛玉充滿了憤怒。伶俐的鳳姐兒忙接話,薛姨媽也來打岔,因為王夫人真是到了“別等老太太問出來,我沒話回”的境地了,難怪直到賈母等“一徑離了瀟湘館”,王夫人也沒説出一句話。

相反的,到寶釵住所時,賈母先問“這是你薛姑娘的屋子不是?”已露出陌生之感,及至看到室內如雪洞一般時,賈母説:“使不得。雖然他省事,倘或來一個親戚,看着不象,二則年輕的姑娘們,房裏這樣素淨,也忌諱。我們這老婆子,越發該住馬圈去了。”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説,這話已相當嚴重了。

第五十三回,榮國府慶元宵,看賈母是如何設座位的。將自己這一席設於榻旁,命寶琴、湘雲、黛玉、寶玉四人坐着。西邊一路便是寶釵、李紋、李綺、岫煙、迎春姊妹等。這不是偶然,當晚又是賈母安排。賈母便説:“這都不要拘禮,只聽我分派你們就坐才好。”説着便讓薛李正面上坐,自己西向坐了,叫寶琴、黛玉、湘雲三人皆緊依左右坐下,向寶玉説:“你挨着你太太。”於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中夾着寶玉,寶釵等姊妹在西邊……

由此可見,賈母是將喜愛之人放於身邊,不是亂坐,無論賈母是有心或是無意,這種設置已把當年賈妃省親會見眾姐妹時安排的設置翻了過來,煞是有趣!

對於賈母的態度,聰明的寶釵哪有不明白的,她的心中已有了一種莫名的不服輸與不平衡,這不僅表現在對寶琴“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第四十九回)的一句又嫉又憤的話上。到了第七十七回,寶釵的一番話已到了“不象”的份上。王夫人為鳳姐配藥需用上好人蔘,從賈母處得了的卻因放的太久而失去藥性,你聽寶釵是如何説的:

寶釵笑道:“這東西雖然值錢,究竟不過是藥,原該濟眾散人才是。咱們比不得那沒見世面的人家,得了這個,就珍藏密斂的。”王夫人點頭道:“這話極是。”

以前寬厚穩重的寶釵不見了,這分明是一個絕望而充滿怨氣的人在摔閒腔,就差把“沒見世面的人家”換成“賈母”了,王夫人還點頭稱“極是”呢!可見寶釵內心對賈母是極為不尊重的,相對的,賈母對寶釵也只是表面上應景兒而已。

賈母不選擇寶釵,卻支持寶黛愛情,因為她知道即使再與薛家親上加親也不能挽救四大家族即將衰敗的命運,這種想法我們可以從賈母祈天禱告的話中看出。比這更重要的是,寶黛二人感情成長的過程賈母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對於黛玉這樣的一個孤女,沒有比留在身邊更好的選擇了。寶玉又是賈母最疼愛的孫子,為他娶一個合心意,婚後能美滿幸福的妻子是每個疼愛兒孫的老祖母都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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