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滹沱河

1951年，我在石家庄正定中学读七年级。我家住在正定县城东南方向滹沱河南岸的小屯村，距学校有30多里。因为家里穷，我每月要回家扛10斤小米顶伙食费。10斤小米虽然不算太重，但路远没轻载。我个子不高，又瘦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扛10斤小米走30多里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次往返回家都是我一个人，没有一个做伴的，因为考学时，我们村去了4个人，只考上我一个。

一次，我回家拿小米，从正定县东门出城去过滹沱河，走到河边时，发现河里涨水了。这时，天已经黑了，看不见河对面的船。平时，河里不涨水，找水浅的'地方蹚水就能过河，现在水深浪大，水流得很急，还有不断打转的漩涡，河面比平时宽多了，没有船怎么过河呀!没办法，我只好脱掉衣服，一只手抓着衣服顶在头上，一只手划水，试着慢慢过河，划着划着，水深就够不着底了。

我回到岸上，换一个地方过河，还是不行。我倒是会点儿游泳，但技术不高，又是用一只手划水，河宽水深，如果游得没劲儿了，再游不到对岸，大水把我冲走就完了。我又回到岸上，再找水浅的地方试试，试了几次都不行，真是太危险了。

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怎么办?返回学校，路远不说，明天拿不回小米怎么办?如果在河边等到天明，河边杂草丛生，蚊虫多，肯定会被咬得受不了。我一时没了主意，急得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听到河对岸有人喊：“嗨，别哭啦!”这时，我看见河对岸有一个黑乎乎的船影慢慢往这边漂了过来。船来了，我看清开船的人是个大高个子，他看到我是个孩子，惊讶地说：“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呀?你是哪村的人啊?”我把情况说明后，他叫我赶快上船，要把我送到对岸。

他告诉我，前天西边山上下了大雨，河里发大水了。他是东塔子口村开船的，不放心河里的船，来看看船被大水冲跑了没有。听见有孩子哭，就开船过来了。船开到南岸，我下船上了岸，也不知道说一声感谢人家的话，就赶快回家去了。

第二天回学校时，父亲叫我多带上两个饼子，送给开船的人。

牛奋/文